第11部分(第3/4 頁)
“萬一如何呢?”緹縈急急追問。
“萬一……”衛媼咽口唾沫,吃力地答道,“皇帝聽信了那太傅的話,你爹爹就有災禍了。”
“是怎麼樣的災禍?”
“當然會入獄……”
話還未完,緹縈放聲一動,但她立即舉手掩口,不敢哭出聲來——這是一種絕大掙扎,彷彿她全身的力量都用了在喉間阻止自己出聲,以致臉脹得通紅,兩手發抖,一雙張得極大的眼中,滿噙淚水,欲落未落地逼視著衛媼,是深怕她有所責備的神氣。
衛媼哪裡還忍說她一句半句?她知道這時候最適當的態度是,平靜地談大事,要叫緹縈覺得自己有用,全副心思,別有寄託,才能使她忘卻悲痛和驚懼。
因此,衛媼急轉直下地說了句:“你今天須到陽虛侯府上去一趟。”
果然,緹縈一愣,慢慢地收了眼淚,茫然地望著衛媼,竟不知說什麼的好?
“你沒有聽懂我的話麼對我是說,你到陽虛侯那裡去一趟。你爹爹為了上次已求過陽虛侯一次,不肯再去。那隻好你替你爹爹出頭。你想是不是呢?”
這下緹縈算是聽清楚,弄明白了,使勁地點著頭。“我去,我去。”然而她也不免惶惑:“我行嗎?”
“為何不行?你又不是沒有見過陽虛侯。”
“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我自然會教你。來!”衛媼拉著她的手說,“事不宜遲,妝飾好了我就送了你去!”
她把緹縈引到妝臺前面坐下,端了銅盤到廚下去打熱水,讓緹縈洗了臉,然後取下銅鏡上的錦袱。緹縈一面自己對鏡塗脂敷粉,一面由衛媼為她重新膏沐整發,挽成一個時樣新髻,拿一塊青絹把它裹住——這“卷幘”,作為男子未冠,女子未笄的表示。
當然,這梳妝的一刻,衛媼有許多話在說,教她禮節,教她措詞。衛媼說一句,緹縈應一句,但實在沒有聽進多少去,因為,她無法靜下心來,全神貫注地受衛媼的教。
緹縈說不出心裡的感覺,有時慌慌地,心裡一陣一陣發緊,巴不得馬上就見著陽虛侯;有時又怯怯地,想想最好免了此行;而有時又無端地興奮得意,想象著替父親去辦了這件大事回來,大家會如何另眼相看?
她心裡的感覺自己辨別不清,卻都顯在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呼吸也是一陣急,一陣緩,這些都看在衛媼眼裡,心想怪不得她,一個平常人家未見過世面的女娃兒,一旦要去謁見一國之主的列侯,一陳述關乎尊親安危的大事,當然不會像會親訪友那樣安閒自如。
有了這樣的瞭解,衛媼便不急著催她出門。替她換上簇新的綠布絮褂,繫上玄色羅衫,細細端詳了一番,滿意地點點頭說:“端莊得很。見得貴人了!”
緹縈看了看自己身上,忽生怯意,“阿媼!”她微蹙著眉,忸怩地說:“我怕!”
衛媼將眉一掀,裝得極為詫異似的,“怕陽虛侯?你見過他多少次了,哪一次也沒怕過。”
“那是跟爹爹在一起的時候。”
“這沒有什麼不同。陽虛侯脾氣最好,又最喜歡你,不用害怕。”
“我怕見了他,說不出話來。”
這話叫衛媼啼笑皆非。想了一會有了個好主意:“這樣吧!你先去看陽虛侯的小‘翁主’,請她陪了你去。你的膽就壯了。”
王侯的女兒稱為“翁主”。陽虛侯的小翁主名叫琴子,兩度大病,都是淳于意悉心診治,得慶更生的,她跟緹縈也最投緣。三四年前,經常有侯府的侍女乳媼,坐了車來接緹縈進府,與琴子作伴遊戲。最後是淳于意覺得不妥,一則是他極猖介的性情,怕坊裡中說他借女兒巴結侯府;再則貴富豪奢,怕緹縈沾上了驕縱侈逸的習氣,將來不能甘於藜蕾,所以漸漸地阻隔了緹縈與琴子的往來。
但是,蹤跡雖疏,情義猶在。所以衛媼陪著緹縈,到了侯府側門,通報到深院,立即就見著了琴子。
纖瘦的琴子,長了一雙頗具威儀的大眼和一個尖削筆直的鼻子,看上去極高傲,而對緹縈卻親熱得很,她不讓她行庶民進見的大禮,緊握著她的手,用略帶埋怨的口氣說:“怎麼老不來看我?叫我好想。”
“我也常常想念翁主。只是我爹回來了,家裡又少了個人,雜務多了些,分不開身來看翁主。”
“少了個人,什麼人?是那衛媼死了——”
“喔!”琴子歉意地笑著,“是我冒失了,好端端地咒她。這該賞她些什麼?”她沉吟了一下,欣然又說:“有了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