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已不覺苦(第1/3 頁)
倘若不相知,莫如不相識。倘若不相見,何如不相辭!
時窗推開,時窗又關上了。
陷在【歷史墳場】裡的人,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故鄉。
司馬衡走了,帶走了勤苦書院直筆刻史的責任。
續寫《史刀鑿海》的工作,他將在時間的長河裡獨自完成,不再需要勤苦書院的人幫忙。
當然也沒有人能再因為他司馬衡鋒利的筆刀,宣洩私恨於勤苦書院。
但尚未消失的時窗,還傳來過去的聲音,隱隱約約,暫未消散……
七恨的聲音!
那聲音倒是從容有閒情的:“為何你要說……左丘吾總是徒勞做太多,那都是庸人的筆墨呢?這種話說出來,連我這樣的魔中之魔,都覺得殘忍。”
可七恨到此刻還有聲音在窗外,還未真正脫身,這本就是令人意外的事情。
以七恨的謹慎,在定住【子先生】和姜望的間隙,都不肯一賭,寧為鬥昭所辱,放棄親身入局。祂怎麼還會在時窗外徘徊,還跟司馬衡閒聊?
事實上這顆超脫意念經由當初的那縷聯絡,逃至司馬衡身邊時,祂並沒有嘗試對司馬衡做什麼,而是直接往歷史墳場外逃亡,以迴歸萬界荒墓為唯一目標。
可司馬衡攔住了祂!
更具體地說——【歷史墳場】消亡了相關的時間,祂這顆不朽者的意念,被困在了【迷惘篇章】裡。
不同於左丘吾在《勤苦書院》裡的登聖,司馬衡早就站在超脫門外,一早就是史家第一人,可稱當代“史聖”。只是因為他得罪了太多人,在現世幾乎無處容身,才未有聖名。
在過去的那些歲月,七恨一度借“吳齋雪”的歷史投影,侵蝕了司馬衡,但從來沒有徹底改變司馬衡的意志,也就未曾真正觸及【迷惘篇章】。
而一心思念著故土的人,卻早已經把未來留在了這裡。
左丘吾將“吳齋雪”剜去《勤苦書院》的那一步,將司馬衡“束之高閣”的那一刻,司馬衡就已經執筆劃掉了迴歸現世的可能,真正紮根在【迷惘篇章】裡。
現在也正是利用【迷惘篇章】的力量,讓七恨的超脫意念無法掙脫。
時窗裡的書院,已經迎來最後的結果。時窗外的對話,像是一次路過。
司馬衡的聲音回答道:“你好像對我們有超乎尋常的好奇。不僅要觀察我們在做什麼,還想窺知我們的內心。這些問題……是史家吳齋雪會問的,但不應該出自你七恨之口。”
“魔非無情也!相較於人,我們只是更不遮掩,更坦誠心中所欲。”七恨的聲音悠然:“咱們畢竟舊相識,不免牽掛老朋友。”
“魔非無情也!”
正是《鬼披麻》的第一句。
當然這書已經沒人記得。
司馬衡似乎接受了這個解釋,慢慢地說道:“因為他總是做一些不見得有結果的蠢事。但又不夠貪婪,不夠珍惜自己。因為他犧牲了這麼多,卻沒能留下你,甚至沒能留下你這顆意念!”
七恨顯然是覺得荒謬的:“區區一個左丘吾,已經做到這一步,還想要如何?”
司馬衡只道:“今世史家,足稱才能者,三人而已!”
“哦?”七恨問。
司馬衡聲如刻刀,幾是一字一頓:“史刀鑿海司馬衡,為魔著史吳齋雪,勤苦紀傳左丘吾。”
“還有左丘吾?”七恨帶笑。
司馬衡道:“他做到了你我都沒辦法做到的事情。”
七恨沉默了片刻,道:“確實。”
祂還不屑於否認事實。
“所以——”司馬衡的聲音說:“他這麼了不起的人,既然要用死亡來作為終篇,結局理應更璀璨一些。至少也該換掉你的命。”
七恨哈哈大笑:“想要我性命的人有很多,司馬衡,你不是特殊的那一個。”
“沒關係。歷史會記得。”司馬衡說。
七恨的聲音裡,有幾分揶揄:“左丘吾已死,時窗已封,現在是你獨自面對我——那麼,司馬衡先生,你要怎麼換掉在下的性命呢?”
司馬衡的聲音就像他的筆刀一樣,只是平靜地刻寫。即便是面對超脫者,也不帶太多情緒。他說:“你的這顆意念,就留在這裡了。我將在此成道——你不同意的話,就來這裡找我。”
時窗對面的聲音,就此結束了。
連同時窗最後的痕跡也消失。
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能夠和司馬衡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