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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歲的時候,父親領來一個比我年長一些的男孩子,告訴我,他叫離輕染,他今後將守護在我身邊,不讓我受到一絲傷害。
父親對離輕染的身世諱莫如深,我不知道他來自哪裡,從前是什麼樣的身份,他又為何能以小小的年紀便博得父親的信任,來到我的身邊。
離輕染是個很淡漠的人,他很少說話,更不會笑,眸子幽深的像一口千年的古井。他守護著我,我能覺察到他的盡心盡力,但是到死,我都猜不透他的心思,儘管算來,我們相處了整整十年。
也許他的過去叫人悲傷,也許父親有恩於他,也許……
真相如何,我永遠無法知道。
十八歲那年,父親為我定下了一門親事,對方是沈老將軍的孫子——叔策。當我踏上權利顛峰的時候,他會成為我的丈夫。
沈家幾代在朝為官,與澹臺家乃是世交,交情不淺,有過幾次聯姻,不過皆是雙方家裡庶出的小姐公子間的。
沈叔策,小時候我見過他一次,是個面容雅緻、氣質溫柔的少年,他的眼睛清澈如高原之上的水流,不染一絲塵埃汙垢,他舉手投足自然而優雅,彷彿一隻翩翩的白鶴,他笑起來的時候,陽光好像更加的明亮了,有如水般的光華在他淺色的長袍上流淌,散發出無法讓人忽視的光芒。
有他在的地方,總有歡聲笑語。
我反感的牴觸這樁指定包辦的婚事,我不想連相伴一生的夫婿都是家人幫我挑選出來的。
至少,請在感情的事情上,讓我自由一次。
我冷言冷語的對待上門拜訪的沈叔策,希望他能先向家人抱怨以取消婚事。可是這個傢伙……
不僅依然笑得溫文爾雅,甚至來我家的次數漸漸多起來。
每次他來,總是給我帶來許多新奇的玩意兒,他說:希望我能開心的笑起來。
我沉默不語,在陽光的沐浴下,漫不經心的聽他說話。他的話,有時候聽進了耳朵,有時候什麼都沒聽見,有時候聽見了,事後卻想不起來。
他來的多了,我有些厭煩,可是澹臺家和沈家關係親密,我怎好與他翻臉。
聽到有人誇我們兩個“感情好,以後一定是恩愛夫妻”,我真是相當無話可說,真不知道他哪隻眼睛看出這番情形。
日子悄悄的過去,有一天,我猛然發現我不再厭煩他來澹臺府了。
我想,一定是我習慣了,對他來不來已經無所謂了才會這樣。
原本,我以為自始至終,我從來沒有愛上過他,一點點都沒有,可是……
沈叔策奉命出使他國,在回來的路上遇到暴風雨,海上掀起遮天敝日的風浪和可怕的旋渦,船翻了。
所有的人,葬生於海底。
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的眼睛痠疼,然後有淚水緩緩流淌出來。我摸摸溼了的臉頰,心沒來由地刺痛,好像有人拿了尖利的東西在狠狠地戳我的心。
我記得,他在臨走前,曾笑著和我說:我會帶禮物回來送給你,要等我。
這是他與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沒想到竟成了永遠都無法實現的遺言……
我忽然間想起了與叔策在一起的許多事情,記憶像是決堤的洪水洶湧而來,那些事情我以為自己從來沒有放在過心上,既然曾經記得過也隨著歲月的河流飄然遠去。
可是,我卻記的一清二楚,清晰的彷彿剛剛發生於昨日。
春日細雨紛紛,我出門在外,沒有等來接我回去的馬車,先等到了拿著竹傘、匆匆跑來的他。他為我撐起傘,送我回家,絲毫不在意滿是汙泥的衣服,我記得他是個喜歡乾淨的男人,從來不會讓自己的衣服碰到髒東西……
夏天蚊蟲多,他採來驅蟲的草藥慢慢的熬成汁水撒在寫秋軒裡,忙得滿頭汗水仍笑得十足開心……
中秋圓月當空,他傻傻的爬上庭院裡的樹,做出一副摘月亮的樣子,說是一定要把最漂亮最圓的月亮送給我。我知道他想讓我高興,可是那時候我表現出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甚至覺得他愚蠢極了……
冬雪紛飛,他牽著我的手走過溼滑的道路,一個不小心我差點要摔進泥濘之中,他張開手臂護住我,他的懷抱……真的真的很溫暖,很舒服……
可是現在,那個一直體貼溫柔的照顧我的男人沉睡在那一片碧藍之中,永遠不會再出現,我發現我的世界變得更加黑暗,無邊無際的黑,光明離我如星辰般遙遠。
沈家人為他立衣冠冢的那天,我沒有去,一個人關在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