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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要重新起用他。你這就回府去吧,過幾天,我們姐妹再好好聊聊。”
當恭親王奕訢跪在養心殿東暖閣正中軟墊上時,東暖閣東面牆壁邊的龍椅上,已坐著九歲的同治小皇帝。南北兩邊牆壁前懸掛著兩幅薄薄的黃幔帳,黃幔帳後面也各有一張龍椅。往日,南邊坐的是母后皇太后鈕祜祿氏,也就是慈安太后。北邊坐的是聖母皇太后葉赫那拉氏,即慈禧太后。今天,南邊黃幔帳後的龍椅空著,慈安太后未到。她對政事興趣不大,身體稍有不適,她便不參加,慈禧太后則從不缺席。小皇帝登基已三年了。三年來,無論召見任何人,他都一言不發,如同一座木雕似的坐在那裡。慈安不來,今天就只有慈禧唱獨腳戲了。
“六爺。”黃幔帳後面轉來慈禧清脆的聲音。
“臣在。”奕訢趕緊磕頭答應。
黃幔帳後面的太后注目看著跪在墊子上的小叔子。有兩個多月不見了,他顯得消瘦了一點,然而正因為此,更加突出了他稜角分明的五官和儒雅開闊的氣質。他極像先帝,卻比先帝更添三分男子漢的氣概。頓時,年輕太后又忘情地想起她早逝的丈夫來。略停片刻,她的聲音變了,變得格外的柔和溫馨,彷彿是當年與先帝對話的蘭兒,而不是兩個多月前那位用嚴厲措詞指責軍機處領班大臣的威不可犯的皇太后。
“近來過得還好嗎?”
“這段日子裡,臣閉門謝客,反省思過,所獲良多。”奕訢回答,聲調裡帶著懺悔的味道。
“六爺,先帝龍馭上賓,將祖宗基業扔給我們孤兒寡母,外頭洋人欺侮,內裡賊匪又四處作亂,我們姊妹好難啦!要保住祖宗的江山,我們姊妹倆沒別的能耐,只有內靠五爺、六爺、七爺你們這班親叔子,外靠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這批文臣武將,才勉強把這幾年支撐過來。現在雖說江寧收復了,但捻子、回民的氣焰仍很兇,祖宗江山還在危難中。六爺,你要和我們母子一條心呀!”
奕訢聽出了慈禧的話中之話,遂再次磕頭奏道:“臣年幼不懂事,前向對兩位太后多有冒犯之處,心裡十分悚慚。近日重溫列祖列宗的教誨,深感祖宗創業之艱難,兩百多年來,江山維繫不易。當此內憂外患之時,臣辦事不力,有負太后重託,理應譴責。臣處周公之位而不能行周公之志,不僅將來愧見列祖列宗於九泉之下,亦對不起臣僚百姓。臣心痛苦萬分。”說到這裡,奕訢不覺失聲痛哭起來。
奕訢的表現使慈禧十分滿意。究其實,她與奕訢並沒有多大的衝突,根本不是江寧城裡的曾國藩想象得那樣嚴重。
兩宮垂簾聽政後,奕訢以皇室中的有功人員被封為議政王,食親王祿雙份,總領軍機處,成為事實上的攝政王,權傾當朝。恭王府成了京城裡除皇宮外的第一府第。一天到晚大門外車水馬龍,冠蓋如雲,王府支出浩繁。這時,任過總督的岳丈桂良給女婿出了個主意:收門包。並說地方上的督撫衙門、兩司衙門乃至府道衙門莫不都如此,否則,應酬的開支從哪裡來?奕訢接受了這個建議。這樣一來,王府增加了一筆很大的收入。但時間一久,弊端也越來越大。大家都出門包,門包就有了數量大小之別。數量大的先得接見,數量小的往後挪。有的外官為了早得接見,不僅出門包,且賄賂門房,門房又乘機敲詐。到了後來,見一次奕訢,甚至要交一千兩銀子的門包。這樣一來,京師物議甚多。有次,安得海有要事要見奕訢,門房不認識,開口便要他拿三百兩銀子出來。安得海說他是宮裡的,門房說宮裡的也要出。安得海不便說出慈禧的名字,只得打出三百兩銀票。過一會兒,門房出來說:“恭王事多,安排在五天後接見。”
第一章 裁撤湘軍(39)
安得海急了:“煩你再去通報一聲,就說有要緊事,請恭王務必在百忙中見一下。”
門房笑嘻嘻地說:“那好,既有要事,再拿兩百兩出來吧,作特急安排。”
沒法子,安得海咬緊牙,又拿出二百兩來。
就這樣,安得海見一次奕訢,用去了五百兩銀子。他氣不過,將此事告訴了慈禧太后。慈禧心裡頗為不悅。
御史蔡壽琪得知官員們對恭王府收門包一事普遍不滿後,向太后、皇上告了一狀。慈禧將摺子給恭王看。恭王看後,追問是誰上的。慈禧告訴他是蔡壽琪。奕訢脫口而出:“蔡壽琪不是好人!”慈禧聽後皺了皺眉頭。
奕訢既以攝政王自居,每議及軍國大事時,便常常發表與慈禧觀點不同的言論,而且侃侃高談,引經據典,頭頭是道,慈禧辯不過他。她心裡嫉妒,深怕自己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