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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的最大難處。
“省三,你暫且到驛館去住兩天,容我好好想想。”
劉銘傳走後,曾國藩坐在椅子上,對著地圖沉思起來。他將一年多來與捻軍作戰的大小方略認真地反省了一遍:僧格林沁尾追不捨,疲憊交加,最後兵敗人死。自己北上以來,改為以靜制動的辦法,只是守住了一些重要城鎮,保護了京畿安全,但捻軍的有生力量並未遭到挫折。劉銘傳建議以線取代點,採用長圍之策來封鎖,將捻軍逼死在豫西鄂北一帶。用心很好,但這樣長的防線,哪來這麼多的兵呢?曾國藩站起,走到地圖邊,用尺從###量到潁州府,又從亳州量到鳳陽府,光西南兩道防線就長達千餘里,且不少地帶河道淤塞,需要開挖。這個工程量又有多大!民工倒可招募,糧餉從哪裡出?千里防線,絕不可能一律牢固,倘若有一處失守,便會全盤落空。成功了,有可能徹底平息捻亂;不成功,則會招致各方非議,有可能使英名毀於一旦。
日頭西墜了,月亮升起了,油燈熬幹了,天色放明瞭。從白天到傍晚,從深夜到黎明,曾國藩像一段枯木似的兀坐在大書房裡,反反覆覆地思考著河防之策。
第二天下午,他又召集徐州老營的文武僚屬磋商。有贊成的,有反對的,有拿不定主意的,意見紛紜,莫衷一是。吃晚飯時,趙烈文對曾國藩說:“聽說陳國瑞現在新安鎮巡查防守工事,離徐州只有百把裡,我向大人告個假,連夜到那裡去一下,明下午趕回來。”
“你如此急著見陳國瑞有什麼事?”曾國藩放下手中的筷子問。
“明天我再告訴大人。”趙烈文詭笑著說。
“好哇,惠甫,你有什麼事還瞞著我!”曾國藩說,臉上帶著笑容。趙烈文知道這是同意了。
“我還能瞞得大人多久,明天下午回來一定詳細稟報。”
第三章 三辭江督(17)
翌日黃昏,趙烈文人和馬汗水涔涔地趕回徐州軍營。稍事休息後,他走進了曾國藩的書房。
“惠甫,你這一天到宿遷幹了好大事?”曾國藩又正對著地圖發呆,見趙烈文進來,心中一喜。他已預料到趙烈文匆匆去來,一定與河防大事有關,但為何要去見陳國瑞呢?難道這個魯莽武夫的腹中還藏有妙計嗎?
曾國藩親自給趙烈文倒了一杯用夏枯草熬的涼茶。他用的是荷葉塘農民的土辦法,連葉帶根全草一起熬,雖苦,但清肝火、散鬱結。年年夏天,曾國藩都喝這種茶,每天晚飯後,他在散步時自己採回來。廚房裡特為他備好的冰糖蓮子羹他不喝,他就喜歡這種從小喝慣的苦涼茶,說是又節省又有作用。有一次他還在晚餐桌上對著全體幕僚,大談夏枯草涼茶的好處,語重心長地告誡他們:樹立勤儉樸厚的風氣,要靠為政者從自己做起,且要從小事做起,小事易為難堅持,堅持下去就能起到大作用。從此,兩江總督衙門的廚房,夏天再不做冰糖蓮子羹,人人都喝夏枯草涼茶,遠方來客亦不例外。
“我到宿遷去見陳國瑞,是去跟他核實兩樁事。”趙烈文喝了一大口苦澀的涼茶後,向曾國藩詳細彙報,“我先前隱隱約約聽說,僧王咸豐三年在天津附近破長毛北征軍時,就是用長圍法取得成功的。又聽說僧王臨死時對身邊人說,悔不該,未將長圍法堅持下去。我為這兩樁事特為去詢問陳國瑞。”
“哦,有這樣的事?”曾國藩端著茶杯,出神地望著趙烈文。
兩江總督幕府的眾多幕僚,個個都不是流俗之輩。曾國藩以古人折節問教、禮賢下士的氣度對他們優容相待。在長時期的相處中,曾國藩看出趙烈文是這群幕僚中的翹楚,在德、才、學、識、度等方面都要勝人一籌,故而十分器重,一有機會就保舉他,但又不讓他去上任就職,始終留在身邊,以備諮問。
“據陳國瑞說,這兩樁事的確都有。咸豐三年冬天,天津縣一個七十多歲的老童生闖進僧王營房,自薦奇計。僧王打仗,從來都是獨斷專行,不聽旁人的話,那天不知怎的,破例接待了老童生。老童生說:‘今之計,宜用遠圍長困法。王所恃者馬隊,而長毛亦善走,擊東則走西,擊南則走北,難以獲勝。不如改用遠圍,在百里地外堅築土牆,四面包圍。牆築成功後,長毛則被圍在其中。為什麼要這麼遠呢?因為遠則不易察覺,近則易為長毛所知。長毛有十多萬人,每月需糧五六萬石,沒有多久,圈中的糧食就會吃盡。我軍只需嚴兵分守,不必與之戰,不出數月,糧盡援絕,內亂自起,再乘機一鼓聚殲。’當時僧王部下不少人譏笑這個老童生的主意迂拙,說一輩子連個秀才也考不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