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第2/4 頁)
師,弟子是了卻塵務,再皈我佛,還是拋卻塵務,即皈我佛呢?”
“塵務未了,凡心不淨,即便皈依,亦難成正果。以老衲之見,居士不如了卻塵務之後,再皈佛門,日後一定可成正果。”芥航平靜地回答。
彭玉麟點點頭,似有所悟。曾國藩想:老法師之言合情合理,也正合自己之心;倘若勸他即刻皈依佛門的話,我靠誰來整頓水師?他對這位同鄉高僧忽生感激之情了,便也問道:“弟子生性偏激,容不得半點邪惡,生平好為掀天揭地之想,雖亦有些小成,但不順心事居多。請問法師,弟子應奉何法持身?” 。。
第二章 整飭兩江(32)
“阿彌陀佛!”芥航正色道,“居士嫉惡如仇,正是佛性的表現。去惡即是為善,除暴方能安良。佛法講大慈大悲,並不寬容殘殺眾生之妖魔。不過,老衲看居士一生鼎盛之期已過,眉宇間陽剛勁氣已趨衰退,有生之年難再有大作為了。故老衲奉勸居士一句直言:今後總要從波平浪靜處安身,莫從掀天揭地處著想為好。”
曾國藩聽了,默不作聲。
芥航又說:“老衲觀居士氣概,有我佛普度眾生之志,但我佛如此宏願,亦非一蹴而就,要靠世世代代眾比丘、比丘尼弘揚佛法,曉諭眾生,方可使世界脫離苦海,同登樂土。方今塵世妖孽猖獗,正氣不張,在此汙泥濁水之中,居士能有成功,亦屬大不易。天下事,豈能由我一人做完?願居士能理解老衲之心,方不致被適才直言所煩惱。”
曾國藩聽這幾句話大有道理,遂轉憂為喜,合十謝道:“法師之言,大開弟子胸襟,弟子當謹記不忘。”
彭玉麟見法師果然智慧圓通,道行高深,又請教道:“請問法師,這世界近些年內可有承平之日復來?”
芥航搖了搖頭,說:“道光末造,蚩尤作亂,天遣應龍,降妖伏魔。今蚩尤雖滅,然綱紀大亂,世道大壞,人心大變,此決非一應龍所能了耳。天下承平,短期內不可復見,至少老衲看不到了。”
曾國藩雖覺悲哀,但不能不佩服法師非凡的眼力。他想,這樣一個年近百歲,身歷五朝,又深明佛理,冷靜睿智的老和尚,大概人世間的一切疑難,他都可以有辦法解決。他目前正為水師的事作難,雖蒙聖旨寬容,長江水師暫時保留下來了,但今後戰事稍一減少,就有可能再下令撤銷。能有一個什麼妥善的辦法,將它長久地保留下來就好了。那樣,既可以成為自己終生的“護身坎肩”,又可以作為湘軍的代表長存於世。在這一點上,他頗為類似歷史上那些開基創業的帝王,想把自己親手創造的業績千秋萬代地傳下去。如何發問呢?明說不宜,轉彎子說又怕講不清。想了好久,想不出好辦法,不如干脆打土語算了:“弟子有一為難之事,懇請法師莫嫌俗陋,幫弟子解開難題。”
“居士有何難事,不妨說與老衲聽聽。”芥航停止數念珠,聚精會神地聽曾國藩發問。
“弟子老家所在地,前向風氣極壞,白日搶劫、半夜行盜之事甚多。弟子遂在家中餵養了三十條狗,用來防守家門。現在安靜多了,守門狗無事可作,便欺負鄰里雞鴨,弄得四鄰不安。請問法師,弟子應如何處置這些狗?”
芥航聽罷,嘴角邊浮起一縷極淡的冷笑,說:“居士可三宰其二。”
曾國藩點點頭,又問:“弟子本意想全部宰掉,可否?”
“不可!”芥航斷然回答,眼睛裡射出兩道與龍鍾老態極不相稱的光芒來,“狗多壞事,無狗亦壞事。居士此舉當慎重。”
曾國藩重重地點了兩下頭,十分贊同法師的高論。他嘆了一口氣,說:“然則弟子亦感為難,一家豢養十條看門狗,豈不多哉?”
芥航笑而不答,吩咐小沙彌添燭加燈,並對知客說:“取鎮寺之寶來,請二位居士欣賞。”
曾、彭一聽定慧寺還有鎮寺之寶,甚覺意外,心想:這或許是前代帝王所賜的金玉菩薩,或許是從天竺國取來的貝葉真經之類的東西。
少頃,知客僧捧著一個用青布包的條形物件進來。芥航親手開啟青布,露出黑漆木匣。他從身上掏出一把小小的銅鑰匙來,將木匣上的銅鎖開啟,裡面平放著兩捲髮黃了的紙。芥航拿出一幅遞給曾國藩,又拿出一幅遞給彭玉麟,說:“二位居士請展開看一看。”
第二章 整飭兩江(33)
曾、彭懷著莊嚴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將紙展開,不覺驚了。這紙上既不是寫的佛經,亦不是繪的佛像,一卷是明代楊繼盛上的反對與俺答開放馬市之疏,另一卷也是楊繼盛的奏疏——參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