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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也會歡喜,認為做宰相的甚知己意,更不用說貴妃娘娘那裡了。如今朝堂之上,構成威脅的人物已然不多,但宦海沉浮多年積留下的,都是人中龍鳳,官場梟雄,如何合縱連橫,遊離其間委實熬人心神,騎虎難下之勢絲毫沒有改變,惟有更甚……
一陣微風吹過,院子裡桂花樹上的積雪娑娑而下。呆望雪景的李林甫油然生出幾絲悲涼,人之生命,何其短暫,自己雖貴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卻也已年事老邁,再怎麼勵精圖治,嘔心瀝血也頗感力不從心,就猶如這夜後殘雪,時日無多也!而自己大限之後的事,不知道還能有幾分在自己的意想之中。李林甫回頭看看茶几上已經不再冒氣的茶杯,不禁皺了皺眉頭,等了這麼久,皇上還沒來。是不是高力士這個太監又在搞鬼?最近對太子黨的沉重打擊顯然觸怒了這個老宦官,他總會想什麼法子找回來的……
紛沓至來的腳步聲打斷了李林甫的思緒,他整整衣冠,恢復了平常的犀利嚴峻的氣質。“皇上駕到!”是高力士公鴨般的聲音。
李隆基略帶疲憊地走進了大殿,到底已經是六十多歲的人了,如此嬉戲,實在有些累了。“哥奴真是性急,什麼急事,偏要今日商議?”
李林甫施禮畢,連稱“恕罪”,但仍舊固執地將擬好的詔書呈了上來。“明日就將設宴慶典,屆時將宣讀諸般詔令,以振朝綱,故臣……”
“罷了!罷了!你說罷!”李隆基打個呵欠,往龍椅裡一坐,“又獎了誰,罰了誰?”
李林甫不敢怠慢,將數十份詔書的內容一一扼要說明,玄宗隨手翻翻,居然絲毫不差。“呵呵,高仙芝的封賞是不是太豐厚了些?制授鴻臚卿、攝御史中丞,代夫蒙靈察為四鎮節度使,還徵靈察入朝……替高麗奴才掃得好清路啊!”
“陛下,目前大唐之在西域,情勢危機,高仙芝大破吐蕃,力保唐之西門不失,使我大唐聲威響震西陲,三十六國盡皆附表稱臣,緩我邊塞危局,確可稱大功一件。且安西與大食,已劍拔弩張,決戰在即,四鎮急需一位智勇雙全的悍將,依臣愚見,此人非高仙芝莫屬!至於夫蒙靈察……”
“朕知道!他已經奏了高仙芝一本啦!越奏捷書?哼,劉單可是朕派去的……就這麼辦吧!這個又怎麼啦?叫安思順任朔方節度使?這個差事可是丞相你兼任的啊?”
“臣老邁,且在長安陷於瑣事,無力顧及朔方軍務,林甫誤事事小,萬一動撼社稷,豈不罪莫大焉?而安思順為安祿山族兄,為人忠勇,孔武過人,當是適宜將才…… ”
“丞相真是大度,人人眼饞的節度使,說讓就讓了!呵呵!這麼說,楊國忠想當劍南節度使的念頭,也只有放一放了!丞相好心計啊!”
李林甫心中一寒:皇上對自己的所作所為看來是一清二楚啊,眼前的唐明皇,雖已不是開元初那個宵衣旰食,叱吒風雲的皇帝,但倦於政事的他,顯然並不糊塗。這一點,務必謹記!切切!
“陛下明鑑,非林甫心計,而是邊塞胡將之表現,令人擊節讚歎也!”李林甫不慌不忙地說,腦子裡已經轉了無數個念頭,“陛下還記得以官力保王忠嗣的哥舒翰否?”
李隆基目光一閃,頷首示意李林輔繼續。
“王忠嗣雖罪該萬死,但哥舒翰仍跪拜於闕下,力陳忠嗣之功以至涕淚雨下。朝堂芸芸眾卿,願以身家性命乃至功名保忠嗣命者,惟此一人而已!先勿論哥舒翰軍功卓著,就憑這忠義肝膽之舉,堪稱今世武將之典範。再有平盧范陽之安祿山,安西之高仙芝,雖皆為胡人,但對朝廷之功績,對陛下之忠心,哪個不勝似中原漢臣?”
玄宗點點頭,李林甫見之立刻提高了聲調。
“自貞觀以來,內附我大唐之雜胡數以百萬。僅貞觀之際,便有三十萬突厥人為我大唐子民,朝堂五百胡官幾於漢臣同數。因有阿史那家族為我大唐前驅,攻城掠地;契苾何力、黑齒常之等鎮撫四方。現在我大唐為官之胡人,遠甚陛下先祖,且文臣武將諸子百工不一而足,天朝之威儀,曠古絕今矣!對諸方雜胡,我朝應不視為外人,揀才華橫溢者為之用。節度使為一方之軍政大吏,不僅需有勇有謀之才,也需得是忠義之臣。文臣為將,怯當矢石,不若用寒郡胡人;胡人則勇決習戰,寒族則孤立無黨,陳下誠以恩洽其心,彼必能為朝廷盡死,斷再無忠嗣罪臣之虞!”
玄宗聽完,神情十分傷感,沉吟半晌,喃喃道:“王忠嗣忠良之後,又乃朕扶手養大,沒想到……。,罷罷罷!丞相說的有理!便由你相機處置吧,朕累了!這玉璽就由力士掌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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