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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旁邊的二子不約而同伸手欲拂其背,被他一瞪。又縮回手去,“某這個不中用的掌教執旗,算是沒有白吃軍糧!”
殘廢的馬大元死也不離開軍旅,而按大唐軍律,他只能回籍返鄉。李天郎實在不忍,藉著募兵操練之名特為其申領個掌教執旗之職,總算求得個留營的名分。現在他將自己的兩個兒子都送來了,除了對李天郎的信任和忠誠,對西涼團的難以割捨,也有深深的痛苦和無奈,他覺得不這麼做,對不起保舉自己的李天郎,也無法延續馬家功勳卓著的名聲。自己是廢了,只有看兒子的了,可那畢竟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啊……
李天郎沒有再說什麼,他用力拍拍馬大元的雙肩,無意間又觸到那空落的袖管,手形不由一滯……
“此外還有胡族健兒三百四十一名,正在甄檢,明日請大人檢校……”
系在大帳邊的駿馬仰天嘶叫起來,那是高仙芝送給李天郎的特勒青。此馬雖沒有阿里那樣靈秀輕盈,但身影威猛高大,健碩有力,也是名貫安西的好馬。
“戰馬四百二十九匹,陌刀五十口,已先配發……”李天郎木然地聽著馬大元的稟報,心中驀然沁出絲絲悲涼,戰鬥,戰鬥,無盡的戰鬥,這些新的戰士也許不久就又會血灑大唐西陲。他們真會像高仙芝所說的那樣,換來中原又一個太平百年麼?他們的頭腦中,也許沒有太多食天子祿,為國效命的高尚節操,他們搏命戰鬥的目的,更多的是實現自己“覓個封侯”的願望。但你能說他們什麼呢?想想自己吧,為了什麼戰鬥?能為了什麼戰鬥?難道只有透過戰鬥,才能激發出自己存在的意義麼?李天郎看看刨蹄抖首的特勒青,也許,我也應該當匹馬,只管聽主人命令便是,不用想得太多!那個杜環在悄悄觀察自己,這個讀書人躲躲閃閃,必然得了高仙芝的什麼密令……不管他是志願還是被迫,足見高仙芝用人之刁……
杜環終於看到李天郎利劍般的目光往己處一閃,他有些慌張,腦子裡剛開始尋找說辭,李天郎卻迅速恢復了常態,以至於杜環覺得剛才是自己多疑了。不,不是自己看錯了,這種壓抑緊迫的感覺只有在高仙芝面前才有,如今的李天郎,實在像極了高仙芝。鋒芒雖然收斂了很多,但顯得更加幽深詭異,更令人捉摸不透……怎麼這麼倒黴,處處都碰上的,不是梟雄就是人傑!
“充軍效命,為天子社稷征戰,乃我大唐好男兒之光榮。然千軍萬馬,槍林箭雨,決死搏命,非同兒戲。爾等可知大唐雄師征討天下,屢戰不敗,所恃為何?”
鴉雀無聲,諸人皆屏息聆聽。
“為何?”李天郎提高了聲調,“何人可做答?誤者無罪!”
“驍勇!”馬鋌壯著膽子回答。
李天郎鼓勵地衝他點點頭,“還有麼?”
“戰技!”馬鐧接著說,聲音比馬鋌大了些。
“冷酷!”又有人言,聲音又大了些。
“智謀!”“人眾!”“威儀!”回答的人越來越多,聲音也越來越大。
“不!”李天郎揚手止住,大喝一聲,“乃軍紀也!”他緊接著重聲強調,“軍紀!”
全場肅然。
“軍紀!軍紀乃軍民根本之別也!乃善戰精兵與烏合之眾根本之別也!惟尊軍紀方可成軍,雖水火而無畏前驅,雖深淵而從容而退,令行禁止,萬眾如一,此乃軍之魂也!”
“千萬別忘了,你乃大唐雄師一員,必視大唐軍紀為天條!時刻牢記,刻骨銘心!”
馬大元帶頭恭身行禮,“屬下自當銘記!”
沒有了戰馬的嘶鳴,沒有了刀劍的鏗鏘。
聞不到士卒重汗的酸澀,箭矢淬制的火燥。
也不見整齊的佇列,飛卷的旌旗。
如果這樣,我又是什麼?
李天郎突然發現,自己除了戰鬥,什麼也不會!甚至不能像阿史摩烏古斯一樣懂得牧羊,擠羊奶!而且他內心根本就不想去幹別的!也不想去學著幹別的!尤其令他煎熬的是,軍營的一切已經深入骨髓,根本無法磨滅,更不可能擺脫。他愛軍營的一切,甚至那廝殺的快感!完了,我註定要做一個征戰不休的戰士了,不,是供人驅譴的戰士!不為自己而戰,卻是為生存價值和虛幻的榮譽而戰!……
這次紗米娜的哭聲,李天郎沒有聽見。
坐在床邊縫補戰袍的阿米麗雅抬頭看了看端著酒杯發愣的李天郎,張了張嘴,但沒有發出聲音。她放下手裡的針線,起身往搖床走去……
李天郎寬厚的背影在搖曳的燭光中拖得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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