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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殿下能從此萬無奈何之計,行此萬不得已之事否?”慶緒聽說低頭一想,便道:“先生深為我謀,敢不敬從。”嚴莊道:“雖然如此,必須假手於一人,此非李豬兒不可,臣當密諭之。”慶緒道:“凡事全仗先生大力扶持,遲恐有變,以速為貴。”嚴莊應諾,當下辭別出宮,恰好遇見李豬兒於宮門首,遂面約他晚間乘閒到我府中來,有話相商。
至夜李豬兒果至,嚴莊置酒餚於密室,二人相對小飲。嚴莊笑問道:“足下日來,又領過幾多鞭子了?”李豬兒忿然道:“不要說起,我前後所受鞭子,已不計其數,正不知鞭撻到何日是了?”嚴莊道:“莫說足下,即如不佞吞為大臣,也常遭鞭撻。太子以儲貳之貴,亦屢被鞭撻。聖人云:君使臣以禮。又道:為人父,止於慈。主上恁般作為,豈是待臣子之禮,豈是慈父之道?如今天下尚未定,萬一內外人心離散,大事去矣!”李豬兒道:“太子還不知道哩!今主上已久懷廢長立幼,廢嫡立庶之意,將來還有不可知之事。”嚴莊道:“太子豈不知之,日間正與我共慮此事。我想太子,為人仁厚,若得他早襲大位,我和你正有好處,不但免於鞭辱而己。怎地畫個妙策,強要主上禪位於太子才好。”李豬兒搖手道:“主上如此暴厲,誰敢進此言,如何勉強得他。”嚴莊道:“若不然呵,我是大臣,或者還略存些體面,不便屢加撻辱。足下屈為內侍,將來不止於鞭撻,只恐喜怒不常,一時斷送了性命。”李豬兒聽說,不覺攘臂拍胸道:“人生在世,總是一死,與其無罪無辜,俯首被戮,何如驚天動地做一場,拼得碎屍萬段,也還留名後世!”嚴莊引他說出此言,便撫掌而起,說道:“足下若果能行此大事,決不至於死,到有分做個住命的功臣哩!只是你主意已定否?”李豬幾道:“我意已決,但恐非太子之意,他顧著父子之情,怎肯容我胡為?”嚴莊道:“不瞞你說,我已啟過太子了。太子也因失愛於父,怕有禍患。向我說道:‘凡事任你們做去罷。’我因想著足下必與我同心,故特約來相商。”李豬幾道:“既然如此,事不宜遲,只明夜便當舉動。趁他兩日因雙眸作痛,不與女人同寢,獨行於便殿,正好動手。但他常藏利刃於枕畔,明晚先竊去之,可無慮矣!”言畢作別而去。
次日,嚴莊密與慶緒,約會到黃昏時候。慶緒與嚴莊各暗帶短刀,託言奏事,直入便殿門來,值殿官不敢阻擋。祿山此時已安寢於幃帳之內,不妨李豬兒持刀突入帳中,祿山國盲,不知何人。方欲問時,李豬兒已揭去其被,燈火之下,見祿山袒著大腹。說時遲,那時快,把刀直砍其肚腹。祿山負痛,急伸手去枕畔摸那利刃,卻已不見了,乃以手撼帳竿道:“此必是家賊作亂!”口中說話,那肚腸已流出數鬥,遂大叫一聲,把身子挺了兩挺,嗚呼哀哉了。時肅宗至德二載正月也。可恨此賊背君為亂,屠戮忠良,虐害百姓,罪惡滔天,今日卻被弒而死。亂臣受弒逆之報,天道昭彰。後人有兩隻“掛枝兒”詞說得好,道是:
安祿山,你做張守珪的走狗,犯死刑,姑饒下這驢頭。卻怎敢持兵強,要學那虎爭龍鬥,你不是狼子野心腸,人道是豬首龍身獸,到今日作孽的豬龍,也倒死在豬兒手!
安祿山,你負了唐明皇的寵眷,不記得拜母妃,欽賜洗兒錢,怎便把燕代唐,要將江山佔。可笑你打家賊的鞭何重,那禁他斫大腹的刀太尖。則見你數斗的腸流,為甚赤心兒沒一點!
祿山既被殺,左右侍者方驚駭間,慶給與嚴莊早到,手中各持短刀,喝叫不許聲張。眾人一則平日被祿山打毒,今日正幸其死。二來見慶緒與嚴莊作主,便都不敢動。嚴莊令人就床下掘地深數尺,以氈裹其屍而埋之,戒宮中勿漏洩。次早宣言祿山病驟危篤,命傳位於慶緒。於是慶緒僭即偽位,密使人將段氏與慶恩縊死,偽尊祿山為太上皇,重加諸將官爵,以悅其心。過了幾日,方傳祿山死信,命眾臣不必入宮哭靈,密起其屍於床下。屍已腐爛,草草成殮,發喪埋葬。嚴莊見慶緒昏庸,恐人不服,不要他見人。慶緒日以酒色為事,凡祿山所寵的姬侍,都與淫亂。凡大小諸事皆取決於嚴莊,封他為馮詡王。嚴莊以慶緒之命,使偽汴州刺史尹子奇引兵十三萬攻睢陽城,睢陽太守許遠求救於雍邱防禦使張巡。
且說張巡在雍邱,那南霽雲與雷萬春,已投入麾下為郎將。當車駕西幸之時,賊將令狐潮來攻雍邱,張巡率南、雷二人,及諸將佐,悉力拒賊。令狐潮與張巡原系舊同學,因遣使致書,申言夙契,且雲:天下存亡未卜,守此孤城何益,不如早降為上。張巡部下有大將六人,亦勸張巡出降。張巡大怒,設天子畫像於堂,率眾朝拜涕泣,諭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