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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或許你會生氣。但我只欲盡我所能去勸諫他,若是祖師日蓮,也會這麼做。”
光悅靜靜地咬著嘴唇,全身僵硬,低頭看著膝蓋。看來,利休並不如他想象中那般淺俗。居士能把秀吉和關白分開,說得又如此入木三分,怎不令他心驚?
“如你我是武將,或許會將此事視為稀鬆平常。武將無出世之才,便不能像你這般沉迷於知識,或評鑑刀劍;也不能如我這般埋首於茶道。你沉迷於刀劍,我沉迷於茶道,卻也會有醜陋之行。成為一個二三十萬石俸祿的武將,並不會因治理一國半國而感到滿足。如此一來,勢必與關白或是其他大名發生衝突。目前,我便是因與關白不合,以生病為由,離開了他。但,我並不恨關白,我雖暫時離去,但對他還是甚有興致,掛懷不已。他雖然身有瑕疵,卻是一個難得的井戶茶碗……”
“居士!”
“瞧你的眼神,似已明白些了。”
“不!”
利休緩緩地搖了搖頭,“你定有你執著之相。是啊,我何嘗能免?我們不應強迫彼此。但,如不能看清楚這些,一怒離去,就太過愚蠢了。”
“嗯。”
“我們應用畢生尋求至理。為政之道,不過為了求得百姓安居樂業。我想,你應知哪一條路才最為艱險。”
光悅頹然垂下頭,利休的每一句話都深深地嵌入他的心頭。像光悅和利休這種人,與武將和當權者斷不會秋毫無犯。利休並非要他與人同流合汙。
利休又道:“你不妨以水土不服為名,請求回京都靜養,關白還會關心你的身體,他便是這樣奇妙之人,是一個大器之材!”
這時,弟子們端著飯食進來,夜已經深了。
利休和光悅默默地吃著飯。
他一言不發,大概已然明瞭。利休心中想道,遂一直保持沉默。但是光悅卻有另外的想法。他一直在咀嚼利休方才的那一番話。除去年齡上的差異,他與利休的習性確實頗為相似,他們都不向現實低頭,即所謂頑固者,但這種尋求事物本質的純真,甚是可愛;光悅信仰日蓮宗,利休也常坐禪,希望能成為一世師表,這點野心也頗相似。利休認為光悅“太年輕”,他這頗為和緩的說辭,對光悅卻有相當大的影響。
光悅不由懊悔,開始反省。居士說,即使不與秀吉衝突,像他們這樣的人,也必定會和當權者摩擦。或許吧,謀取權力,尋求真理之人,應是相同的。光悅思量著,卻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這就是“太年輕”的緣故吧!
居士還警告他,若再這樣憤怒,必會招致殺身之禍,並勸他以生病為由,要求回到京都,這或許有道理。但老是在當權者面前言敗,究竟好不好呢?若是祖師日蓮,必定會認為這種退敗是可悲的行為。
當利休正在吃第二碗飯時,光悅突然放下筷子,哭了起來。利休倒是十分冷靜,不過在一旁侍候的弟子,嚇得倒退了一步。
“嗚嗚……”光悅顫抖著肩膀,抓著兩鬢,“我……我……我到這兒來,毫無成就……”
“不!”利休放大嗓門,壓住他的哭聲,“你已經得到了一個經驗,我相信遇到同樣困難之時,必能勇敢面對。”
“勇敢?”
“不錯。”利休柔和地笑了笑,“有此種經驗的不只你一人,我也有了。難道這不值得高興嗎?為了往後,仔細地思索,不僅可以讓你更加充實,也有助於來日。你還是趕快準備回京都吧。
光悅再次垂下頭,咬著嘴唇,又哭了起來。
第十三章 苦肉計
天正十八年六月過半,秀吉踏入此地已八十日。
北條氏直茫然地看著小田原城西南、早川口右邊石垣山上,敵人新建的垣城。豐臣秀吉稱此為一夜城。氏直早就知,那裡經常有人夫走動,他曾估計有人在森林對面建了什麼房屋。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森林中竟會突然冒出一個規模宏大的城池,似在嘲笑傳承了五代的小田原城,彷彿聽見秀吉大笑:“怎樣,你明白我的威力了吧。”
坐落在霧中的城池,傲然地俯視著小田原的城牆和街道。恐怕光是搬運山城所需巨石,就得動用數十萬人夫。海上的封鎖圈愈來愈小,來自上野的敵人亦逐漸進入了武藏、下總、相模,對北條形成了包圍之勢。
秀吉為何要建造如此大的工程?氏直不禁全身汗毛倒豎,但亦痛下決心:他若想炫耀,就讓他去炫耀吧,我不會上當。
一直無法決定遠征軍所在方向的北條守城士兵,從來不曾感受如此強大的壓力。是日,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