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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吉瞪大眼睛,一直注視著家康。他一生中,恐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意想不到的言辭。他本有幾分要探究家康想法之意。家康這麼一說,他覺得甚是慚愧。“我明白了。大納言……這是秀吉輕率了。這種仗不能打。”
“我們一定要打遊刃有餘的仗,因此大人不能一直停滯在名護屋,也要自由往返京城。要懷著這種打算出徵……”
“我明白!”秀吉突然握住家康的手,“我之前是在說最壞的情況。哈哈。”
“那不應出口,而應藏在心裡。”
“對!我很欣慰,大納言。如今無論發生什麼,國內都不會引起絲毫騷亂。關白也寫了誓書給我,要我教他如何抓住民心。”
“聽大人這麼說,在下就可以放心陪您去名護屋了。”
“對!我在名護屋也要享受茶道。利休他是個好人啊!”秀吉說到這裡,拍拍手叫茶堂的人,“我想聽聽伏見城的情況,叫長盛來。再給我和大納言一碗茶。”說完,他馬上又轉向家康,說得孩子一般率真坦誠,“正如你所說,既然隨時準備回京,就必須催催伏見城的工事。”
秀吉打算在伏見的桃山築城,此時攤開地形圖。聚樂第本是給關白的宅邸,因此,秀吉藉此次出征之機把它交與秀次,自己則打算住在伏見城。
“關白還很年輕,才二十五歲。要學的事還很多,不過他對學問頗為熱心。去年從奧州征討回來,順道去了一趟是利書院,和一個叫元估三要的人談論,要把論學之風移到京師……”說到這裡,秀吉特意把秀次給他的誓書取出,交與家康,“他的缺點是好戰和好色。糟糕的是,他的好色似在學我。現在他的妻妾比我的還多。這樣實在不像話。我四十歲之前,一直心無旁騖奔波於陣前,無暇顧及女人。可他卻正當壯年啊,甚至因奪家臣之妻而被憎恨,成為世人的笑柄。”家康攤開誓書,上邊還有血手印。
專心本職,注重武備。
為官清正,不徇私情。
效忠朝廷,愛護臣下。為臣下立嗣子;無子息者,立兄弟;只有女子者,亦給與其領。
不可迷戀茶道、獵鷹、女子等,一,茶道只可待人,捕獵只可用鷹鷲,邸內侍女或五或十人,不可超過此限……
家康深覺奇怪而悲哀。秀吉之意充滿訓誡的味道,這樣把關白之位讓人,已經充滿悲情,真是可憐。
“府內有五個十個女人,便不能在外面胡鬧!我要去大明國的寧波建居所,在那裡傲視天下,吩咐他要好好磨鍊。可是我目前還不打算把兵馬、賞罰、財政之權交與他。你以為如何,大納言?”
“當然,大人的決斷頗是英明。”家康回著,突然想起秀忠一本正經的樣子,覺得自家真是太幸運了。
茶泡好了。秀吉接過茶碗,啜了一口,又喃喃道:“我應該聽你的,如是現在,便不會殺利休……”
這是秀吉從來沒有顯露出來的柔弱一面。家康也是第一次把秀吉當成自己人,現在看來,秀吉既不可憎,也不可怕,而只是個任性的、被寵壞的孩子。但是,他一旦放開,就有著超群的膽識,能馳騁天下。
京城內外軍馬集結,準備三月初一出征。但行程延期了,因為秀吉的眼疾惡化到無法出門。
“三月初一不去亦無妨,秀吉不會大驚小怪,就改成初十吧。”秀吉兩眼包著白布,從聚樂第發出命令,令人備覺悲壯。
有的女人和孩子認為因眼疾延緩出征,是前途黑暗的壞兆頭,秀吉聽了,更大張聲勢,以鼓舞十氣。
三月初四,加藤清正來報,已自肥前的名護屋轉向一岐,而小西行長也由一岐渡海到了對馬。可到了初十,秀吉的眼睛仍不見好,只好再次延期。
“不定在哪一天了,眼睛一好就出發吧。”
一延再延的出征,終影響了士氣。
文祿元年三月十五,第一隊自海上出發。三月十七,德川家康和上杉景勝等率領關東軍,在秀吉的本隊之前出發。和家康同時出發的,還有佐竹義宣、伊達政宗、最上義光、長谷川久一、淺野幸長、加藤光泰等,眾人先整齊列隊於聚樂第前,由戾橋出發,往大宮街而去。每一名士兵都備有兩套服裝,一套在京城裡穿,另一套出了京城穿。在京城裡,要華麗至極,互相攀比。
這一日,天空晴朗,春寒料峭,京城的土地看起來如夢似幻。,其間旌旗飄揚,盔甲閃耀,觀者雲集,車馬喧囂,彷彿舉行慶典般熱鬧。其中尤為醒目的,乃是伊達政宗的隊伍,有三十排大旗、五百張弓、五百支火槍。武士們著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