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部分(第3/4 頁)
年的對這想當年像瓷娃娃一樣的美貌男孩的病態的迷戀,正源源不斷地隨著乳汁發洩出去。兩個人都流出了眼淚。
他一直把她的乳袋吸乾了,才像個孩子一樣,叼著乳頭,沉沉地睡著了。她溫存地撫著他的臉,慢慢地把乳頭拔出來。他的嘴翕動著,焦黃的臉上,洇出幾片血色來。
老金看到上官魯氏站在門邊,悲哀地望著自己。她從上官魯氏久經風霜的臉上看到的不是譴責和妒忌,而是深深的自責和無限的感激。老金把獨乳塞回襯衫,堅決地說:“大娘,這是我自己願意的,也是我終生渴望的,我跟他前生有緣。”
上官魯氏說:“他嫂子,既是前生緣,我就不言謝了。”
老金掏出一卷鈔票,說:“大娘,那天算錯了,您這些瓶子,不止值那麼幾個錢。”
上官魯氏說:“他嫂子,就怕他方大哥知道後不高興啊。”
老金說:“他只要有酒喝,什麼也可以不要。大娘,我現在也忙,每天只能來一次,我不在的時候,您就弄點稀的給他吃吧。”
上官金童在獨乳老金的哺育下,迅速地康復了。他像蛇一樣,褪去了一層老皮,顯出一層嬌嫩的面板。連續兩個月,他沒進一口飯食,完全依靠著老金的乳汁維持生命,儘管他經常地處於飢腸轆轆的狀態中,但一想到粗糲的食物,眼前便一陣漆黑,腸胃也跟著就痙攣起來。母親因為他的大病不死而逐漸舒展開的眉頭又緊緊地蹙起來。每天上午,他都站在房後那道能發出龍嘯虎吟之聲的瓶子牆前,像孩子企盼親孃一樣、像熱戀中的情人一樣,焦灼地、千遍萬遍地遙望著那條從熱火朝天的新興城市那邊延伸過來的荒原小路。他等得可真叫苦。
有一天,他從凌晨等到黃昏,也沒等到老金的蹤影。他的腿站麻了,眼也望花了,便坐下了,背倚著那道瓶口迎著風的牆。黃昏的小北風,刮進粗細不等的瓶口,吹奏出淒涼的音樂,絕望的情緒攫住了他的心,他不知不覺地流出了眼淚。
母親拄著柺杖站在沉沉的暮氣裡,用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目光輕蔑地盯著他。她什麼也沒說,只是盯了他一陣子,便用柺棍篤篤地戳著地,轉回到屋前去了。
第二天上午,上官金童找了一把鐮刀,提著一個筐子,往溝渠那邊走去。早飯時他剝皮瞪眼一般吞食了兩顆煮爛的紅薯,現在他的胃絞痛著,喉嚨裡泛著酸水,他強忍著不嘔吐,用鼻子追隨著濃郁的薄荷草的味道。他記得供銷社採購站收購過薄荷。當然他去割薄荷並不僅僅是為了掙點錢補貼家用,而是要藉此擺脫對老金的乳房和乳汁的痴戀。從溝渠的半坡一直漫延到溝底,都是葳蕤的薄荷,清涼的氣息令他的精神一爽,眼睛也似乎明亮了許多。他故意地深呼吸,以求把更多的薄荷氣息吸進肺腑。然後他便揮動鐮刀割起來。在勞改農場十五年,他學會了割草的技術,他的身後,很快便躺倒了一片葉片泛白、生著短短絨毛的薄荷棵子。
他在溝的半坡上,發現了一個碗口粗的洞。他先是嚇了一跳,緊接著卻興奮起來。他猜想這是個野兔的巢穴,他希望能逮住只野兔,為母親改善一次生活。他把長長的鐮柄探到窩裡攪動著,聽到裡邊發出撲撲騰騰的跳動聲。他知道這不是空巢了。於是他攥緊鐮刀守候在洞口。兔子抻頭了,慢慢地露出生滿長毛的嘴巴。他一鐮劈下去,因為兔子的頭及時縮回,他劈了個空。等到兔子又一次抻出頭時,他感到鐮刀的尖兒深深地扎入了它的腦殼中。他把鐮刀猛地往外一拖,那隻肥胖的野兔子便渾身哆嗦著躺在腳下了。刀尖從兔子的眼眶那兒,深深地紮了進去,一縷像絲線一樣的血,沿著雪亮的刀刃滲出來,兔子的玻璃球一樣的眼睛狡詐地眯縫著。一陣冰涼的寒意突然襲來,他扔掉鐮刀跳到溝畔上,四處張望著,好像要求人幫助的、闖了大禍的兒童。
母親其實早就站在他的身後了。她用蒼老的聲音問:“金童,你在幹什麼?”
“娘……”他痛苦地說,“我,殺了一隻兔子……啊,它真可憐,我真後悔,我為什麼要砍它呢?”
母親用從沒用過的嚴肅態度說:“金童,一轉眼間,你四十二歲了,可你還是這樣婆婆媽媽、粘粘糊糊的,前幾天,娘不說你,現在,娘不得不說了。你要知道,娘不能跟你一輩子,娘死了後,你要自己頂家過日子,這樣下去,怎麼能行呢?!”
上官金童厭惡地用土搓著濺到手掌上的兔血,母親的批評讓他臉上發燒,心裡感到很不痛快。
“你要去闖蕩世界,幹一點事情,哪怕是小事情。”母親說。
“娘,”他艾怨地說,“我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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