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第2/4 頁)
始把這次死亡當作那部仍未動筆的小說的素材。不過,那天晚上我沒能寫信,因為回到公寓時我看見了蘇菲,而且馬上不可救藥地愛上了她。隨著夏天慢慢過去,我意識到這種愛的大部分原因是出於對自我存在的一種證明,但我必須承認首要的原因是她與瑪利亞·亨特實在太像了。我至今無法抹掉第一眼看見她時的樣子,不僅那可愛的模樣像極了那死去的姑娘,而且她臉上也呈現出瑪利亞曾經有過的那種絕望的神情。這種悲慼的陰影預示著她即將輕率撲向死神的命運。
在我房門前,蘇菲和內森正糾纏在一起。在夏日的夜晚中,我可以清楚地聽見他們的聲音。我走上臺階,看見他們正在走廊裡吵得不可開交。
“你聽著,別給我來這一套。”我聽見他大聲罵道,“你這騙子!你這蹩腳的撒謊者!聽見了嗎,你這婊子?”
“你也一樣!”我聽見她回敬道,“是的,你也是一個婊子。”但她的聲音裡沒有火藥味。
“我不是婊子,”他吼叫著,“我不可能是婊子,你這該死的愚蠢的波蘭佬!你什麼時候才能學會說話?我可以是一個嫖客,但不會是婊子。你這白痴!你還敢那樣叫我嗎?你聽見了嗎?你不會再有機會了。”
“是你那樣叫我的!”
“你本來就是婊子!你這傻瓜!你是個地地道道的不折不扣的婊子,把你的大腿在那些江湖騙子醫生眼前伸開。噢,上帝!”他嚎叫起來,聲音因極度憤怒而越來越大,“快讓我離開這兒,不然我會殺了你——你這婊子!你從來就是個婊子,死了也是個婊子!”
“內森,聽我說……”我聽見她哀求道。我走得更近一些,看見他們擠在一起。走廊裡掛著一盞四十瓦的燈泡,上面撲滿飛蛾,昏暗的燈光將他們的影子映在粉紅色的牆上。內森的塊頭和氣勢構成了這幅場景的主要畫面:寬寬的肩膀,強壯的體魄,頭髮豎著,猶如戴著一頂皇冠,面板有如蘇族印地安人一般黝黑。他簡直就是瘋狂藝人約翰·加菲爾德的翻版,同樣英俊,同樣被扭曲的和藹可親的臉龐——我應該說如果它和藹可親的話,因為這張臉現在因極度憤怒而陰沉著,充滿了暴力,毫無和藹可言。他穿著一件薄毛衣和一條休閒褲,大概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他緊緊抓著蘇菲的胳膊;她畏縮著,像風暴中搖搖欲墜的玫瑰花蕾。在昏暗的燈光下,我幾乎看不見蘇菲,她在內森的身後,只露出了小半張臉。我只能看見她那散亂的金黃色的頭髮,一道驚恐的眉毛,一顆小痣,淡褐色的眼睛,以及斯拉夫人那寬寬的顴骨的迷人曲線,上面還掛著一顆晶瑩的淚珠。她像孩子似的哭起來。“內森,你必須聽我說!求你了!”她抽抽噎噎地說,“內森!內森!內森!對不起,我不該那樣罵你!”
他突然鬆開她的手臂,站直身體。“你總是這樣變來變去!我受夠了!”他大聲叫著,“你讓我感到噁心。我要離開這裡,不然我會殺了你!”他突然從她身邊走開。
“內森,別走!”她向他伸出雙手,絕望地哀求著,“我需要你,內森,你也需要我!”她聲音裡帶有一股哀怨,像青春期的孩子的聲音,高音區單薄、破碎,有些失聲,低聲區又略有些嘶啞。那波蘭口音聽起來非常迷人,這使得那可怖的情景一點兒也不可怕。“求求你別走,內森!”她哭著說,“我們誰都離不開誰!你不要走!”
“真的嗎?”他反駁道,轉身面向她,“我離不開你?讓我來告訴你。”這時,他朝她揮動著雙臂,聲音變得更加憤怒、兇狠:“我離不開你,就像我離不開——離不開我所知道的那些該死的病。我離不開你,就像離不開炭疸病。你聽著,就像離不開那毛線蟲病,離不開膽結石,蜀黍紅斑,腦炎!一切的病!看在上帝的份上,還有他媽的腦癌!你這不要臉的充滿罪惡的臭婊子!啊……噢噢噢!”最後的話已經變成了慟哭。那聲音很大,顫抖著,夾雜著狂怒與悲痛,像一個狂熱的猶太教士在禮拜儀式上的嚎叫。“我離不開你,就像離不開死亡,”他哽咽著接著又說,“死亡!”
他又一次轉身離去。她又哭泣起來:“求求你別走,內森!內森!你去哪兒?”
他現在就在門邊,離我只有兩步之遠。我站在那兒拿不定主意,不知該往我的房間走,還是趕緊轉身跑開。“去哪兒?”他叫起來,“我告訴你我去哪兒——我去最近的一個地鐵站,然後乘第一班地鐵到森林山!我去借我哥哥的車回來拉我的東西,然後,我就永遠離開這地方。”突然,他的舉止鎮定了許多,甚至有些隨便的樣子,但他的聲音卻戲劇性地帶有某種恐嚇的意味:“再然後,也許明天,我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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