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第3/4 頁)
成的。你該把煙戒掉,這會讓你患上肺癌的,或是討厭的心臟病。”(在1947年,連醫學界都很少公開預測吸菸對身體健康有致命的威脅,有關它的潛在危害甚至被人們視為無神論者的胡言亂語,就像人們把粉刺、痤瘡乃至瘋癲都歸罪於手淫一樣。在當時,內森這種非常科學的說法,與老太婆們的無稽之談沒什麼兩樣,所以他的告戒像惡毒的咒語一樣觸怒了我,直到後來我才發覺他的話是那麼有先見之明。十五年後,當我成功地戒掉煙以後,我常常想起內森的話,特別是那個詞——“骷髏”,它就像地獄對我發出的召喚聲。)可現在,他的話卻像是從屠宰場發出的聲音,既可怕又可恨。
“不準叫我老鄉!”我大叫著,聲音又恢復了正常。“我是都克大學的畢業生,沒有必要忍受你的侮辱。現在把你的腳從門口挪開,讓我安靜一會兒!”我徒勞地想把他的腳從門縫擠出去。“我也不需要你的什麼忠告!”我嘶啞著嗓子粗聲粗氣地說,喉嚨又被堵得像要冒火一般。
內森的態度這時突然來了個奇妙的變化。他十分歉意而禮貌地,幾乎有些悔罪般地說:“噢,斯汀戈,對不起。”他說,“對不起,真的。我不想傷害你的感情。我不再那樣叫了。我和蘇菲只是想在如此美麗的夏日表示一點友誼。”他的急速變化,讓我覺得他不過是換了一種方式來嘲弄我。但直覺告訴我,他的確是誠心誠意的。事實上,我感覺到他正為此痛苦不安,就像人們常常犯的那種錯——玩笑開過了頭,無意間傷害了別人,於是想方設法彌補。但我決不為他的話所動。
“走開!”我也換了一種平靜而堅決的口氣,“我想一個人待著。”
“對不起老夥計,真的很抱歉。我剛才只想叫你……老鄉……開開玩笑,我不是想故意冒犯你。”
“是的,內森並不想冒犯你。”蘇菲插言道。她從內森身後鑽出來,清晰完整地出現在我的視線裡。我的心猛地一動,她身上的某種東西又一次打動了我。她不再是昨晚那副可憐相。由於內森奇蹟般地又回到她身邊,她顯得神采奕奕,興奮異常。那明亮的眼睛,充滿活力的雙唇,紅潤的臉頰,都讓人感覺到洋溢在她周身的那股幸福快樂,像火焰一樣從體內散發出來,熠熠動人。儘管我剛從床上爬起來,衣冠不整,蓬頭垢面,又因內森而情緒激奮,但這種由衷的幸福以及那容光煥發的臉龐,讓我無法抗拒。“斯汀戈,”她懇求道,“內森並不想冒犯你,傷害你的感情。我們只是想和你交個朋友,在這個美麗的夏日一起出遊。求求你,和我們一起去吧!”
內森放鬆下來了,我能感覺到他把腳從門口挪開。我也放鬆下來,沒有使勁地關上門。我看見他一把摟住蘇菲的腰,用鼻子蹭她的臉,像一頭沒有胃口的小牛舔鹽似的使勁地嗅著她。他把碩大的鼻子壓在她臉上,弄得她咯咯地笑起來。他用舌尖舔她的耳朵時,她發出貓滿足時那種嗚嗚的叫聲。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面——一個令人心旌搖曳的動人場面。而就在幾小時前,他差點撕碎她的喉嚨。
這顯然是蘇菲想出的主意。我實在不忍心讓她掃興,咕噥著說:“好吧,好吧。”我剛想解開門鏈讓他們進來,突然又改變了主意。“別忙,”我對內森說,“你得向我道歉才行。”
“我向你道歉。”他回答說,用的是一種非常誠懇的語氣,“我不再叫你……老鄉……了。”
“不是這個。”我聲討般地說著,“是關於南方的,以及私刑什麼的那些玩意兒。那是對南方的侮辱。想想看,要是我告訴你,那個叫蘭道的傢伙,是一個肥胖的長著鷹鉤鼻子的專門欺騙老實人的當鋪老闆,你也會被這些誹謗氣得發瘋的。你還得向我道歉!”我知道我有點借題發揮了,但仍然固執地往下說著。
“行,行,我對那些事也非常抱歉。”他坦率誠懇地說道,“我知道我做得太過火了。不要再說了,好嗎?我真誠地請求你的原諒。但我們今天真的想請你和我們一起出去。瞧,我們為什麼不這樣呢?現在還早,你快點收拾收拾,然後到樓上蘇菲的房間,我們一起喝杯啤酒或咖啡什麼的,然後再去康尼島。那裡有一家很棒的海鮮餐館,我們到那兒吃午飯。我還有個好朋友在那兒當週末救生員,掙點外快。他會在海灘上給我們找一處僻靜的地方讓我們躺下,這樣就不會老是有人往你臉上踢沙子了。走吧!”
我仍然繃著臉,帶著明顯的慍怒的神色,說:“讓我考慮考慮。”
“好了,走吧,去玩玩兒吧!”
“好吧,”我說,“我去。”然後又不冷不熱地加了一句:“謝謝你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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