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纜繩慢慢升起,越來越小。他們在最頂端停了一下,幾秒鐘令人窒息的恐懼,然後便順著垂直的吊杆飛快地往下落。蘇菲的叫喊聲越過下面沙灘一直傳到遠海的船上。這一跳是她最陶醉的時刻。她上氣不接下氣地對我說著,一邊還繼續不留情地嘲笑我的膽怯——“斯汀戈,你不知道有多好玩!”——當時,我們正沿著木板路朝沙灘走去,周圍擠滿了肥胖的和乾瘦的,可愛的和奇特的,各種各樣的肉體。
除萊斯麗和莫特·哈伯之外,還有幾個年輕人趴在墨特的瞭望塔旁的沙地上。蘇菲、內森和我一樣,剛剛才認識他們。墨特十分和善,身材高大健壯,毛髮濃密,一副標準的救生員形象。他把我們介紹給那三個穿著拉斯德克斯游泳褲的面板黝黑的年輕男子艾文、雪萊和伯特,以及三個身材姣好、膚色如蜜糖一般的女孩子桑德拉、雪萊——啊,還有——萊斯麗。墨特對所有人都過於熱情,但他們卻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冷漠甚至敵意。作為南方人,我習慣與別人真誠地握手,而他們卻不太想握我的手,好像我伸出去的是一個黑線鱷似的。這讓我有些不快。而當我審視這群人時,又忍不住感到有點尷尬。我瘦骨嶙峋,膚色蒼白,沒有多少血色。這是我家遺傳的膚色。在這堆身強體健、面板黝黑得像地中海海豚一般的軀體裡,我顯得那麼蒼白無力、病弱乾癟。我多麼羨慕那些能讓色素沉積為一種成熟的胡桃木色的健康身軀啊。
他們中有的帶著角質無邊眼鏡。根據他們談話的內容以及散亂放著的幾本書(其中一本是《性高潮的功能》),我猜測他們是一群學者。我猜對了。他們不是布魯克林大學的畢業生,就是與這所大學有某種關係的人。只有萊斯麗上莎拉·勞倫斯的課程,而她也是惟一不冷淡待我的人。她穿著一件奢侈的(至少在那個時候)的二件套白色泳裝,肚臍露在外面。我飛快地想了想,這可能是我見過的第一個女人的肚臍。莫特·哈伯介紹她時,她友好地一笑,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樣投來不信任的一瞥。她用目光坦率地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我,然後作了一個手勢,示意我坐到她身邊去。她的身體在熾熱的陽光下冒著汗,散發出一股香味,我像一隻野蜜蜂似的一下子被她迷住了。我舌頭打結,說不出話來,只是呆呆地看著她。她真的就是我的童年愛人米莉卡莫·布克龐德長大成人的樣子。她的胸部豐滿迷人,乳溝更顯神秘。我從未這麼近地看過女人的胸部。我真想把鼻子埋進那溫潤的猶太女人的胸口,發出一陣快樂的叫聲。
後來,我便和萊斯麗閒聊起來(我記得是關於文學方面的,這得感謝內森提到我是個作家)。我意識到異性相吸的原理正在產生效果,而一個猶太人與一個非猶太人也正處於相互吸引的強磁場中。一點沒錯——從萊斯麗身上流露出的熱流幾乎立即湧上了我的心頭。那是一個人一生之中很少體驗到的閃電般的激情。不過,我們也有一些共同的東西。萊斯麗和我一樣主修英文,還曾發表過一篇關於哈特·克瑞恩的論文;她對詩歌也十分在行。但她的觀點卻不屬於正統的學院派,舉止也十分放鬆,所以我們能輕鬆自在地交流,儘管我的注意力一再被她那大得驚人的胸部吸引過去;還有她的肚臍,我設想著用舌頭去舔盛在裡面的檸檬水或別的什麼美酒。在談到另一位布魯克林的桂冠詩人瓦爾特·惠特曼時,我發現不必全神貫注地聽她說話。在大學或別的地方,我曾玩過無數次這樣的遊戲。經驗告訴我,交談只是一個開始,一種男女雙方相互感覺的序幕。在這種感覺中,聽別人說什麼遠不如自信和權威的談吐更為重要。在現實中,它就像一種儀式化的求偶舞,只能讓人們的思想開小差。於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我的注意力便溜到萊斯麗豐腴的肉體上,以及從身後傳來的那些話語裡。我幾乎聽不懂那些無意中聽來的話,所以剛開始時,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腦袋。直到後來我才明白,他們不是在開玩笑。這些隻言片語中有著一種憂鬱的一本正經的味道,幾乎人人都是這樣開頭的:“我的精神分析醫生說……”
這些話使我困惑,同時又吸引了我;還有,他們對性的直率也令我驚訝。從八歲開始,我就沒再體驗過這種感受。我的耳朵都紅了。這些話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後來我回到住處,憑記憶把他們的話原封不動地記了下來——這些筆記現在已經泛黃,我把它們從諸如父親的信件之類的紀念物中清理出來。雖然我已發誓不再用那年夏天記的那些筆記來煩讀者(這確實很乏味,是想象力逐漸衰退的一個徵兆),但我還想再破一次例,將當時記下的一些內容原文照錄。它記載的是1947年,當精神分析在戰後美國興起時,人們言行方式的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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