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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第二營區你來的地方。你明天就走。‘說完他又轉身走開。“
“我嚇壞了。”蘇菲繼續說,“你看,我努力想要接近他卻失敗了,現在他要把我送走,我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我想對他說話,可我的喉嚨噎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即將我推回到黑暗中去,而我卻毫無辦法……毫無辦法。我一直看著他,想說點什麼。那匹漂亮的阿拉伯種馬還在下面的田野裡撒歡,霍斯靠在窗戶邊看著它。比克瑙方向又升起了煙塵。我聽見他小聲嘀咕著調回柏林的事,語氣很痛苦。我記得他用了‘失敗’、‘忘恩負義’等詞兒。有一句話他說得很清楚:”我知道我很好地履行了我的職責。‘然後有很長一段時間,他一言不發,一直盯著那匹馬,最後我聽見他說——我記得這是他的原話:“逃出人的軀殼,奔向大自然的懷抱。當那樣的一匹馬,活在那動物之中。那才是自由。’”她喘了一口氣,“我一直記得這些話。它們太……”蘇菲停住了,兩眼呆呆地,凝望著幻影似浮現的令人困惑的過去。
(“它們太……什麼?”)
後來,蘇菲把一切告訴了我。她講了很久。她用手矇住雙眼,頭低垂著,沉浸在陰暗的回憶中。在如此長久的敘述過程中,她一直努力控制自己,但手指間的潮溼告訴我她是多麼痛苦。她開始抽泣起來。我聽著她默默的哭泣。在那個八月的多雨的下午,我們坐在楓苑的一張桌旁,手肘撐著桌面,就這樣坐了好幾個鐘頭。那是蘇菲和內森那次災難性的決裂後的第三天,我在前面曾提到過。當時他們兩人消失之後,我去了曼哈頓見我的父親。(他的這次來訪對我非常重要,事實上我當時已經決定和他一起返回弗吉尼亞。我將在後面詳細敘述這件事。)自從那個晚上的聚會後,我悶悶不樂地回到粉紅色宮殿,以為又像上次一樣眼前一片狼籍——當然更沒想到還能見到蘇菲。這太不可思議了。她正在她的房間裡,把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放進一隻箱子裡;內森蹤影全無——我把這看作是上帝賜予的恩惠。在我們淒涼而甜美的重逢後,我和蘇菲冒著夏日的傾盆大雨來到楓苑。不用說,當我注意到蘇菲以真真切切的高興心情看待我的出現時,簡直令我欣喜萬分。我又可以嗅到她的臉和身上的氣味。據我所知,除了內森,也許還有布萊克斯托克,我是這個世界上惟一真正接近蘇菲的人。而且我還感覺到,當我的出現時,她像抓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抓住了我。
她仍然沉浸被內森拋棄的驚恐不安之中。(她告訴我說,她在廉價的耗子亂竄的西城飯店住了三天。在那三天裡,她多次想從樓頂跳下去。她一點不為這種情緒感到後怕。)顯然,內森的離去給她的精神帶來極大的創傷。而且,這種悲傷將令她洞開記憶的閘門,使記憶的潮水像瀑布一樣傾瀉而出。但以前未曾注意的一件事引起了我的警覺。她開始喝酒,當然不算厲害;而喝酒也並未擾亂她的神志。但在那個灰濛濛的雨天的下午,她喝下了三四杯加水的威士忌;這與她和內森所過的那種有節制的生活相悖。也許放在她胳膊旁的那幾個小酒杯應引起我更高的警覺。不管什麼時候,我只喝我習慣的啤酒,對蘇菲的這個新嗜好並沒太在意。我肯定完全忽視了她的酗酒。蘇菲又開始講述。(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了無生氣地凝視著前方,或許任何處於這種狀況的人都會這樣。她開始講述與魯道夫·弗蘭茲·霍斯的故事的後面部分。)她的講述令我大吃一驚,滿臉像被霜凍似的一陣刺痛。我倒吸了一口氣,四肢像蘆葦一樣軟弱無力。而且,尊敬的讀者,我知道她沒有撒謊……
“斯汀戈,我的孩子也在奧斯威辛。是的,我有一個孩子,我的兒子吉恩。一到那兒,他們就把吉恩從我身邊帶走了。他們把他關在兒童營裡。他那時才十歲大。我知道你一定會很吃驚,因為我從來沒有提起過我的孩子。但這事兒我不能對任何人說。這太難了……一想到這件事就令我難以忍受。是的,幾個月前,我曾把這件事告訴過內森。我只是簡略地講了一下,我說永遠不要再提起這件事兒或告訴任何人。現在我把這件事告訴你,是因為如果你不瞭解吉恩的事,就無法理解我和霍斯之間的關係。以後我再也不想提這事了,你也不要問我任何問題。不,請一定別問……
“那天下午,當霍斯站在窗前凝視外面的時候,我對他說了。我知道我不得不丟擲最後的一張牌,向他吐露在我心底埋藏了一天又一天,埋藏在悲傷不能到達之處的東西。我可以做任何事情,乞求,哀叫,哭泣,只希望能感動那個男人,讓他給我一點憐憫——如果不是為我,那就為我在這世界上能活下來的惟一寄託。於是,我努力控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