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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下巴脫臼似的朝一邊翹起,很不自然,眼裡閃出一絲痛苦,好像牙被打掉了似的。播音員正在播報一條訊息,說關押在紐倫堡監獄中的前德國陸軍元帥赫爾曼·戈林被發現死在他的牢房裡,是自殺,致死原因是氰化物中毒。他偷偷吃下了藏在身上的一顆膠囊或藥片。“最後,”播音員輕蔑地說,“這位罪大惡極的納粹頭目就這樣逃脫了他的敵人們對他的懲罰,像他的前任們——約瑟夫·戈培爾,海因裡齊·希姆萊和元兇阿道夫·希特勒——那樣死去了……”蘇菲渾身一顫。她看看內森,他逐漸恢復過來,臉上的表情又生動起來。他輕輕地倒吸一口氣:“天哪!他贏了那人。他贏了拿絞索的人,這個聰明、肥胖的狗崽子!”
他猛地撲到收音機前,扭動著旋鈕。蘇菲不安地看著他。她早已下定決心不再去想與過去那場戰爭有關的任何事情,更不關心紐倫堡的審判,整個一年的報紙標題都充斥著這些內容。她討厭讀有關紐倫堡審判的文章,以致妨礙了多讀報刊文章以提高英文水平這一計劃的實施。她將這一切從腦子裡趕跑,對發生在最近的事也是這樣。事實上,她對最近幾周在紐倫堡法庭上演的納粹眾神的最後一幕一無所知,根本不知道戈林已被判絞刑。奇怪的是,當戈林在被執行絞刑前幾小時阻止劊子手行刑的訊息傳來時,她竟然一點不為所動。
一個叫H·V·卡爾藤博恩的人宣讀著延遲的訃告,他特別指出戈林吸毒,蘇菲聽後咯咯地笑了起來。她一邊笑著內森,一邊聽他滔滔不絕地像小丑一樣地說:“他到底把那個氰化物膠囊藏在哪兒呢?屁股裡?他們肯定檢查了那兒的,而且不止一次!在臉頰那堆肥肉裡——他們可能忽略了這地方。還有別的地方嗎?牙裡?軍隊的那些傻瓜蛋檢查了他那一身肥肉褶子了嗎?或許就是某個鬆弛的肉褶子裡,在他的下巴里!我敢打賭那膠囊一直藏在他身上——就在他對著索克羅斯,對著特爾福特·泰勒,對著整個審判過程瘋狂微笑時,那東西就藏在他肥胖的下巴褶子裡……”一陣嘈雜的靜電噪音後,蘇菲聽見評論員說:“許多訊息靈通人士一致認為,戈林比任何一個德國領導人更應對建立集中營一事負責。戈林外表圓滾滾、胖嘟嘟的,讓人聯想到喜劇裡的丑角,但他才是那地方真正的罪魁禍首。人們應像記住達考,巴森沃爾德,奧斯維辛等罪惡之地,記住這個罪惡的創造者。”
蘇菲突然跑到中國屏風後面,將臉浸在洗臉池裡。她想忘卻的一切又一次在她耳邊響起,使她產生了一種不祥的不適感。她為什麼不把那該死的收音機關掉呢?透過屏風,她聽見內森在自言自語。她不再覺得好笑,因為她知道內森會深深地捲入其中,剛才聽到的那個難以形容的訊息會使他變得煩躁不安,甚至變成一種狂怒,很快從熱情洋溢的高昂情緒轉而墮入無法控制的極其絕望的痛苦深淵。“內森,”她叫他,“內森,親愛的,把收音機關掉,我們去墨特家。我真的餓極了。求求你!”
但她敢說他沒聽見她的話,或根本不想聽。她搞不清楚,只是猜測,他的納粹情結是不是幾星期前他們看一部紀錄片時埋在他心裡的。蘇菲極力想忘卻那段不堪回首的歷史,而他卻恰恰相反,緊緊抓住不放。那天在可貝爾戲院,他們看了一部由影星鄧西·凱(她最喜愛的喜劇醜星)主演的電影,中間插播了一段華沙猶太人區的新聞紀錄片。蘇菲一下子認出了那地方。儘管被炸成一片瓦礫,但那居住區的外貌依舊讓蘇菲覺得眼熟(她曾住在那附近)。像看所有的被戰爭破壞得千瘡百孔的歐洲紀錄片一樣,蘇菲眯縫著雙眼,將那廢墟過濾成一塊模糊的影子。但她意識到這影片表現的是一個儀式,一大群猶太人正在為他們在屠殺中殉難的同胞舉行集體葬禮,一個男高音在那個天使被刺中心臟的灰色物體上,用希伯來語高唱安魂曲。在黑黝黝的電影院裡,蘇菲聽見內森嘴裡一直唸叨著一個陌生的詞“Kaddish”。當他們重新回到陽光下時,他用手指煩亂地抹著眼睛,她看見淚水從他的臉上潸然而下。她很驚訝,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內森——她的鄧西·凱,她可愛、傑出的小丑——流露出這樣的情感。
她從中國屏風後走出來。“走吧,親愛的。”她用一種哀求的聲音說。但她看出他還不想關上收音機。她聽見他用尖酸的語氣咯咯地笑著說:“這群笨蛋——他們讓那個胖傢伙躲過去了!”她正在抹唇膏,很驚訝地發現過去幾個月來紐倫堡的審判和它所披露的東西在內森心中佔據著如此重要的位置。但過去並不總是這樣的。他們在一起的最初一段日子裡,他好像對她所經歷的一切並沒有多少意識,它所產生的負面影響——嚴重的營養不良,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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