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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坪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
另一支是蘇菲和內森整個夏天都在聽的曲子。我不想過多談及它,因為蘇菲和內森都已不在了。這張唱片正好放在唱盤的上面。我取下它,忍不住想,在他們最後的極度痛苦或極樂,或無論什麼類似的詞兒吧,總之在他們臨終之前,他們聽到的最後聲音是耶穌,是人類追求快樂的旋律。
這時,兩個身著制服的殯葬人員拿著塑膠袋走了進來……
我想,這最後的內容,可以稱為“征服悲傷的研究”。
我們把蘇菲和內森葬在一起,讓他們並排永遠躺在拿騷縣的公墓中。這事辦得比想象的更容易一些。因為我們曾擔心過,這畢竟是一個猶太人和一個天主教徒的“自殺契約”(《每日新聞》第三版的報導是這樣說的),一對未婚的戀人,悲劇的男主角精神異常,等等。這在1947年是十惡不赦之罪。你可以想象把他們合葬會招致多大的壓力。但葬禮得以順利進行(勞瑞安排了一切),因為必須遵從的宗教禁令並沒有多少。內森和勞瑞的父母是正統的猶太人,但母親已經去世,而父親也八十高齡,早已老朽昏庸,再加上(為什麼我們不能正視這一點呢?)除了內森,蘇菲沒有比內森更親近的人。考慮到這些理由,勞瑞決定在第二天(也就是週一)舉行葬禮。勞瑞和內森都已好多年沒有進過猶太教堂。當勞瑞詢問我的意見時,我認為蘇菲不會想要牧師或其他神職人員來為她行宗教儀式。也許這是瀆神的假設,會導致蘇菲下地獄的,但我當時相信(現在仍然如此)我是對的。在來世,蘇菲一定能承受任何地獄的磨練。
於是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在設於城郊的沃爾特庫克殯儀館儘可能地舉行了一個文明、正派的葬禮(至少對外界來說如此)。我們只在那個牧師身上遇到了一點麻煩,他簡直就是個災難。但我和勞瑞一起迎接來參加葬禮的人時並未意識到這點。弔唁者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最先到來的是蘭道家的姐姐,她嫁給了一個外科醫生,帶著十多歲的兒子從聖路易斯飛來。布萊克斯托克和斯莫爾&卡茲穿著十分昂貴的衣服,和曾與蘇菲共過事的兩位年輕婦女一同前來;他們都很傷心,鼻子都哭紅了。耶塔·齊默爾曼和莫里斯·芬克一起來了,還有那肥胖的猶太法學博士莫伊斯,他本來是幫著攙扶耶塔的,可現在他一臉蒼白,顯然也需要別人的幫助。
內森和蘇菲的一幫朋友也來了——曾被我稱為“墨特·哈伯幫”的六七個布魯克林大學的年輕職員和教師,其中包括墨特本人。他是個說話輕聲細語,動作斯文的翩翩學者,我對他稍有了解,喜歡他,那天我和他在一起呆了一會兒。當時的氣氛異常凝重,彷彿連呼吸都被禁止似的,我真切地意識到一種震驚與悲慘的痛苦。沒有人提到音樂,這會兒說它似乎是一種諷刺,一種羞愧。當悼念者們迎著閃光燈走進門時,我聽見管風琴奏起“聖母瑪麗亞”。
我的胃很不爭氣,調節情緒的能力也很差。自從乘火車離開華盛頓後,我的眼睛幾乎一分鐘也沒閉上過,所發生的一切讓我無法入睡,只能用啤酒打發時間。在這期間我曾偷偷摸摸地在弗蘭特布西的大街和酒吧裡遊蕩,嘴裡咕噥著“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同時狂飲啤酒,啤酒可以使我不至於完全醉倒。這使得我似醉非醉的坐在沃爾特;庫克的這家商業性的殯儀館的長凳上,聽著德威特神甫對著蘇菲和內森的遺體佈道,經歷著一種奇異的飄蕩無著和疲憊不堪的感覺。這種感覺我以前從未體味過。在請德威特神甫主持葬禮儀式這件事上,勞瑞並沒有錯,他覺得應該有一個牧師一類的人,而猶太教士似乎不太合適,而基督教牧師又不會接受邀請,於是他的一個朋友,或者說朋友的朋友,推薦了德威特神父。他是個宇宙神教者,大約四十來歲,有著一張故作鎮定的臉,金髮白膚,頭髮仔細梳理過,一張很女性化的粉紅色的靈活嘴唇。一件棕褐色的神職人員的襯衣裹在大肚子,外面套著同樣顏色的長袍,一枚碩大的徽章在他的臀部上面閃著金光。
我禁不住一笑:“嘿!”在我周圍的人群中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我從沒有看見一個比我大得多的人佩戴這種徽章,特別是在校園之外的地方,這使我覺得這個讓我一見就憎惡的人有些滑稽。內森如果在天有靈不知會如何咆哮。我無精打采地坐在墨特;哈伯身邊,在昏暗的光線中聞著百合花的芳香。我敢說德威特神父比任何一個我所見過的人更能喚起我的殺人慾望。他用單調而沉悶的聲音十分不敬地乞求神靈保佑林肯、拉爾夫;沃爾多;愛默森,戴爾;卡內基,斯賓諾莎,托馬斯;愛迪生,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只有一次,他用一種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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