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3/4 頁)
十幾門考試,我半數以上不及格,為什麼?語言不過關,聽不懂。我那點兒漢語,吃吃飯、聊聊天還可以,聽課就不行了;老師又不能單照顧你一個人,感覺中常常是“譁”一下過去了,我還什麼都不知道,像魚被晾在沙灘上那樣,只能乾瞪眼。
不只是聽,還要寫。這我就更不行了。一下子寫那麼多漢字,還不如要了我的命。
專業課還好一點,我最怕的是哲學、政治經濟學之類,盡是抽象的、艱深的理論術語。記得政治經濟學老師為了讓我明白“生產力”和“勞動力”這兩個概念的區別,真是說幹了唾沫,可我橫豎就是搞不清楚它們之間究竟有什麼不同。在我看來,既然“生產”就是“勞動”,那麼“生產力”當然也就是“勞動力”,一碼事兒嘛。我就這樣從特別弱的角度來理解。
鬧不懂又要應付考試,許多課就只好死記硬背。死記硬背太苦,那就另闢“捷徑”。
我們班的班長是個女生,黨員,生得特老實,一看就是個樂於助人的人。我是少數民族,漢語這麼差,她似乎也有幫助我的義務。
於是每次考試前我就去找她,說是一起復習,其實是一邊複習一邊說好話,時不時地還送她一塊巧克力,特大的那種。我的話都是說在明處,我說考試時我就坐在你旁邊,我不會百分百抄你的,只抄一部分;要不然我會不及格,那樣大家都不好看。她也聰明,笑而不答。
一次兩次不打緊,次數一多,老師就看出來了,當然就生氣。
那天考什麼不記得了,好像是藝術概論,反正是玩文字的;主考老師一進門就說:騰格爾,你坐那邊去,別老挨著人家!我就笑,假裝沒聽見一樣,還是穩穩地坐在那裡。
這時全班同學都笑起來,包括女班長在內。老師急了,就指著她說,那你起來,你到那邊去!她當然就起來,可我跟著也起來了。
我們坐的是那種右手邊鑲了一塊木板的椅子,端起來很方便,於是我就端著跟在她後面,她坐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我一邊跟一邊對老師說心裡話,我說求求你了,就讓我坐她身邊吧,否則我絕對不及格。我保證不會全抄,就抄那麼一點,我保證!
全班同學笑得更厲害了,簡直就是亂成了一團。最後老師沒辦法,只好將就我,也是一種精誠所至吧。
可你們說說,我這麼像把活椅子,被自己厚著臉皮端著,在班長身後跟來跟去,包括忍痛從酒錢中摳出買巧克力的錢,容易嗎?
天地有大德:說說我的父母親(1)
在好萊塢餘卓別林為伴
我非常欣賞作家張賢亮的一句話。他說:世上最難過的不是思念,而是沒有可以思念的物件。最初讀到這句話時我感到心裡直髮疼——當然不是心疼自己,而是心疼他,心疼這句話。那一瞬間我被這句話,更準確地說,被這句話所激起的滿腔思念漲得滿滿的——我是說,我有太多的思念。
正是懷著同樣的心情我寫下了《天堂》。這首歌的關鍵詞是“我的家”,因此也可以說,“天堂”就是“我的家”,反過來也一樣。
從詞面上看,我寫的是大“家”,是故鄉;我愛這大“家”,我愛故鄉。但如果沒有我對我那小“家”的愛,如果心裡沒有那一份濃得化不開的親情,我敢說我肯定寫不出這首歌,就是寫出了也唱不好結尾時那輝煌的高音。
是的,“我愛你,我的家,我的家,我的天堂,我——的——天——堂”!
我父母生了我們姊妹五個,可以說個個成材。我大姐前面說過,很早就是我們縣烏蘭牧騎的骨幹。她的文藝才華不僅直接影響了我,而且也影響到我的兩個妹妹,一個學了大提琴,另一個歌兒也唱得特別好。我哥後來一直在內蒙古交通廳工作。
這事不僅別人,就是我們自己聚在一起時說起來,也覺得真是有點奇:這麼一個草原深處的窮鄉僻壤,這麼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庭,五個孩子,卻一個是一個。當時我們那兒的人,能到縣裡就不錯,到呼和浩特已是鳳毛麟角;而我們家的孩子不僅到了呼和浩特,而且到了北京,姐姐和一個妹妹甚至去了國外,還在那裡定居。額爾和圖的蒙古孩子怎麼會在美國定居了呢?
別人都說是孩子爭氣,但我們卻認為,我們能走到今天,取得這樣的成績,和父母的關係極大。一個人平生行好行壞,必有某種回報。我父母肯定都是積了大德的人。
在性格上,父親對我的影響更大。他應該算是我們鎮上最大的知識分子了,年輕時曾在寧夏專門學漢語,後來又去傅作義的軍官學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