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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迪柏抬頭瞟了眼「特朗多」的太陽。它已經爬得很高了,可是還並不怎麼熱。在這個緯度上的地區,氣溫一向和煦,冬風也並不刺骨。(甘迪柏甚至對嚴冬的那種酷寒都有點懷念。這也許是因為他想保持住自己記憶的關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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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全身的肌肉在慢跑下很舒暢,而且又有一種繃緊的彈性感覺。好,差不多跑夠了。他開始把腳步放慢,逐漸改為步行,深長的呼吸著。
對即將舉行的「會議」他已經準備就緒了,決意要最後衝刺一番,把政策改變過來,讓所有「發言人」看清「第一基地」對他們的威脅有多危急,而且要他們立刻中止對「瑟頓計劃」執行完美的夢想和依賴。他們究竟要到何時才能看清,這種「完美」正是危險所在呢?
要不是他提出這種看法的話,也許「瑟頓計劃」會一直毫無麻煩繼續進行下去。以目前的情勢看,他在會議上提出的警告,可能會遇到阻礙,然而老桑帝斯已經答應支援他了,而且顯然他會繼續給予他支援;因為他可不願意做一個歷史罪人,讓「第二基地」毀在他的手上。
「汗密虛農夫」!
甘迪柏猛然一驚。早在他望到那個人之前,他的心靈已經探觸到對方的心靈結構了。那是一名「汗密虛農夫」的心靈粗糙而且遲鈍。甘迪柏輕輕一觸之後,馬上就把他的心神控制力收回,只留下一點點不易為人察覺的精神力量。他放慢腳步,縮回去。「第二基地」在這方面的政策是很肯定的。農夫們愚蠢遲鈍的心靈,正是「第二基地」的屏障。必須儘量不去幹擾到他們。
凡是到「特朗多」來旅行的和觀光的人,除了這些農夫之外,一無所見,最多也只不過能看見幾名老學者而已。把這些農夫趕開,或者是去教育啟發他們一下,就無異會使人注意到他們這批人的存在後果將會不堪設想。(早有跡象顯示,這些農夫們的心智已有進步。)
甘迪柏看見他了。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汗密虛農夫」。又高又寬,棕黑面板,衣著簡陋,赤裸著雙臂,黑髮黑眼,腳步幅度跨得很大。甘迪柏老遠望到對方時,幾乎可以感覺自己聞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酸臭味。(他倒並不因此而蔑視對方,他想道。至少當年那位偉大的首席發言人,布里姆.巴威爾,為了「計劃」的必要,也曾毫不考慮的幹了一輩子的農夫只不過他看起來比較矮胖鬆垮些罷了。他唬住年輕的「第一基地」女人,阿卡迪.達蕾,是靠了他的精神力量,而非藉重了他外在的肉體相貌。)
農夫慢慢朝他走近時,也火辣辣的瞪著他這使甘迪柏忍不住輕微的皺眉了。「汗密虛」的農夫農婦,從來沒像這個人敢這麼瞪著他看的。甚至就連小孩看到他時,也會拔腳跑開,從遠方偷看他的。
甘迪柏腳步並未因此而放緩。反正路還很寬,足夠讓他們兩個人對面擦過,而不必嚕囌半句。他決定收回精神力量,不睬對方的心靈。甘迪柏晃到路邊。可是那名農夫卻不吃他這套。他反而站住腳,兩條大腿一叉,雙臂向外一伸,做出擋路的樣子,突然開口問,「喂!你是學究嗎?」
甘迪柏雖然儘量忍住,可是卻仍然由心靈觸探到對方那種好鬥的野蠻天性。他停下來。要想不講幾句話,就這麼輕易安穩的走過去,顯然是不可能的了;雖然這會很無聊,也會很危險。
甘迪柏不帶一絲情緒的說道,「對,我是個學者。」
「哈!你是個學究!怎麼?難道你我就不能講話一致啊?老子看不出你究竟是不是貨真價實的學究!」他突然彎下脖子一鞠躬。「你看來又小又瘦,一臉蒼白,而且鼻孔朝天神氣的很嘛!」
「你想要怎麼樣,汗密虛人?」甘迪柏毫不懼怕的問道。
「老子叫魯匪南。前名叫柯羅爾。」他一口濃重的鼻音,嗓門粗得很。
甘迪柏說,「你想對我怎麼樣,柯羅爾.魯匪男?」
「你叫什麼,學究?」
「有必要問嗎?你大可稱呼我為『學究』。」
「老子問你,你就得說,別擺學究架子。」
「好吧,我叫甘迪柏。我現在有事。」
「你有什麼事?」
甘迪柏突然覺得他背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他覺察到還有許多心靈正在接近之中。他連頭都不必回,就曉得身後站了叄名「汗密虛農夫」。更遠的地方,還有更多人躲著。農夫身上發出來的汗酸臭越來越濃了。
「我的事,柯羅爾.魯匪南,與你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