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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工作生涯,多虧了一座巨大而且醜陋無比的咕咕鐘。
1933年冬,我回維也納的父母家過聖誕,之後決定留在英國找工作。我早就心裡有數,英國的工作不好找,恐怕得花一番工夫。出發前,父親要求我幫他帶一份“小禮物”給一個老朋友的兒子。結果,這份“小禮物”卻是一座高達5英尺的咕咕鐘,笨重得幾乎難以搬動。火車又擁擠不堪,每到一站,有人上下,我就得趕緊移動這座鐘,好讓人透過。在巴黎上下車時,我還得拖著這座鐘,後來還抱著這個龐然大物登上輪船,橫渡海峽。我一抵達倫敦的維多利亞車站,立刻打電話給理查德·莫賽爾(RichardMosell),也就是這份“小禮物”的收件人。那時,約是早上10點鐘。
“你就跳進計程車,直接把這座鐘送來好了,”他說,“這樣你就不必先拿回家。”
我在前一年偶爾見過莫賽爾幾次,只知道他好像在市區從事銀行業。把鍾送到後,他請我共進午餐,閒聊一下我的背景和將來的計劃。然後他說:“我們弗裡德伯格公司(Freedberg&Co.)可以僱用你做經濟分析員,你也可以幫我們撰寫報告,以及做幾位合夥人的執行秘書。我們先回到我辦公室,如果合夥人沒有意見,你隨時可以開始上班。”
我第二天早上就到那家公司工作了,之後一直待在那兒,直到三年後前往紐約為止。在那三年間,那座咕咕鐘就在我辦公桌的旁邊——莫賽爾本人不喜歡那座鐘,我也是——每15分鐘發出一次討厭的聲音來煩我。
有人告訴我,我在商業銀行界的表現不凡、大有可為。弗裡德伯格公司也沒有虧待我,他們給我的待遇和薪水都很優厚。最後,我決定離開時,他們使盡全力說服我留下,答應幾年後升我做合夥人。見我去意已定,於是給我一份厚禮——安排我和內人搭乘兩星期的豪華郵輪頭等艙,經地中海到紐約,並聘我做他們駐紐約投資顧問,為期兩年。這可是個領乾薪的閒差。
其實,我總覺得自己做得差強人意,因此不是很喜歡要弗裡德伯格公司的工作。但是,我每天還是很想到辦公室去,因為那兒的人,不管是公司裡的人或是他們的客戶,都很特別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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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公司是在第一次大戰期間,由三個股票經紀人合夥創辦的。他們原本在倫敦證券交易所服務,因為身為德國人,因此生來就是“英國之敵”,於是被迫辭職,另行創立公司。他們就是:坎託(MaxCantor)、伯恩海姆(OttoBernheim)和弗裡德伯格(ErnestFreedberg)。坎託因為牽涉到一點“醜聞”,所以沒待多久就離開了,不過沒有人告訴我細節為何。有時,他會到公司來跟弗裡德伯格借一筆小錢,每次總是如願,卻未曾償還。他幻想自己是個“白馬王子”,戴著漆黑的假髮,長長的鬍子上了蠟,還染色,喜歡捏女人的臀部。因為兩眼都有白內障,又怕開刀,他幾乎看不到了,因此只好擰著沙發椅套“解饞”。
伯恩海姆現在還是公司的一員,他的辦公桌就在合夥人辦公室的一角。他雖是創辦人裡年紀最輕的一位,現在才50多歲,卻已經中風多次,走路和說話都有困難,腦部也有損傷。他一星期會來公司一次,每次待兩三個小時,總是坐在位子上發呆,有時會有短短的幾分鐘,神智回覆到從前的清明。
弗裡德伯格先生是三個合夥人中最年長的。就在我進入這家公司的幾星期前,他剛歡度75歲的生日。他神采奕奕,事實上,可說是“精力過盛”。然而,他並非公司的“首腦人物”,這個角色本來是由伯恩海姆擔任的,就在他中風後,弗裡德伯格把莫賽爾兄弟,也就是羅伯特和理查德帶進來,做思考和決策的工作。但是,弗裡德伯格本人一直是公司主要的活力來源。
弗裡德伯格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他那碩大無比的鼻子——又長、又尖,幾乎是筆直的,就像迪土尼卡通中的小木偶說了兩次謊後的模樣。大體而言,他的長相和動作都很像木偶:手、腳和脖子都很長,耳朵也是長長尖尖的,下巴也相當突出;身體每個部位都不斷地扭動、搖晃、震顫,像是操縱他這個木偶的人發了狂,同時扯動每一根繩索似的。他那半月形閱讀書報的眼鏡會一直在那細長的鼻子上向下滑,到了快掉下來的時候,他總把頭往後一甩,眼鏡於是躍上額頭,又繼續滑下。
在他不停地動來動去的同時,他總是握著一支話筒,靠近耳邊傾聽,前面還有一個電話,用一種特別的架子立起來,同時對著這個電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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