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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在下非是配偶。今不敢胡亂辱莫了小娘子,在下痴長一半年紀,不若認義為父女,等待尋個好姻緣配著,圖個往來。小娘子意下如何?”江愛娘聽見說不做妾做女,有甚麼不肯處?答應道:“但憑尊意,只恐不中抬舉。”當下起身,插燭也似拜了徽商四拜。以後只稱徽商做“爹爹”,徽商稱愛娘做“大姐”,各床而睡。同行至揚州當裡,只說是路上結拜的朋友女兒,託他尋人家的,也就分付媒婆替他四下裡尋親事。
正是春初時節,恰好湊巧韓侍郎帶領家眷上任,舟過揚州,夫人有病,要娶個偏房,就便伏侍夫人,停舟在關下。此話一聞,那些做媒的如蠅聚羶,來的何止三四十起?各處尋將出來,多看得不中意。落末有個人說:“徽州當裡有個乾女兒,說是大倉州來的,模樣絕美,也是肯與人為妾的,問問也好。”其間就有媒婆四攬去當裡來說。原來徽州人有個僻性,是:“烏紗帽”,“紅繡鞋”,一生只這兩件不爭銀子,其餘諸事慳吝了。聽見說個韓侍郎娶妾,先自軟攤了半邊,自誇夢兆有準,巴不得就成了。韓府也叫人看過,看得十分中意。徽商認做自己女兒,不爭財物,反賠嫁裝,只貪個紗帽往來,便自心滿意足。韓府仕宦人家,做事不小,又見徽商行徑冠冕,本說身價,反輕易不得了,連釵環首飾,緞匹銀兩也下了三四百金禮物。徽商受了,增添嫁事,自己穿了大服,大吹大擂,將愛娘送下官船上來。侍郎與夫人看見人物標緻,更加禮義齊備,心下喜歡,另眼看待。到晚雲雨之際,儼然身是處子,一發敬重。一路相處,甚是相得。
到了京中,不料夫人病重不起,一應家事盡矚愛娘掌管。愛娘處得井井有條,勝過夫人在日。內外大小,無不喜歡。韓相公得意,揀個吉日,立為繼房。恰遇弘治改元覃恩,竟將江氏入冊報去,請下了夫人封誥,從此內外俱稱夫人了。自從做了夫人,心裡常念先前嫁過兩處,若非多遇著好人,怎生保全得女兒之身,致今日有此享用?那徽商認做幹爺,兀自往來不絕,不必說起。只不知顧提控近日下落,忽在堂前相遇,恰恰正在門下走動。正所謂:
一葉浮萍歸大海,人生何處不相逢?
夫人見了顧提控,返轉內房。等侯侍郎歸來,對侍郎說道:“妾身有個恩人,沒路報效,誰知卻在相公衙門中服役。”侍郎問是誰人,夫人道:“即辦事吏顧芳是也。”侍郎道:“他與你有何恩處?”夫人道:“妻身原籍太倉人,他也是太倉州吏,因妾家裡父母被盜扳害,得他救解,倖免大禍。父母將身酬謝,堅辭不受,強留在彼,他與妻子待以賓禮,誓不相犯。獨處室中一月,以禮送歸。後來過繼與徽商為女,得有今日,豈非恩人?”侍郎大驚道:“此柳下惠,魯男子之事,我輩所難,不道椽吏之中,卻有此等仁人君子,不可埋沒了他。”竟將其事寫成一本,奏上朝廷,本內大略雲:竊見太倉州吏顧芳,暴白冤事,俠骨著於公庭;峻絕謝私,貞心矢乎暗室。品流雖濺,衣冠所難。合行特旌,以彰篤行。
孝宗見奏大喜道:“世間那有此等人?”即召韓侍郎面對,問其詳細。侍郎一一奏知,孝宗稱歎不置。侍郎道:“此皆陛下中興之化所致,應與表揚。”孝宗道:“何止表揚,其人堪為國家所用。今在何處?”侍郎道:“今在京中考滿,撥臣衙門辦事。”孝宗回顧內侍,命名那部裡缺司官。司禮監秉筆內監奏道:“昨日吏部上本,禮部儀制司缺主事一員。”孝宗道:“好,好。禮部乃風化之原,此人正好。”即御批“顧芳除補,吏部知道”,韓侍郎當下謝恩而出。
侍郎初意不過要將他旌表一番,與他個本等職銜,夢裡也不料聖恩如此嘉獎,驟與殊等美官,真個喜出望外。出了朝中,竟回衙來,說與夫人知道。夫人也自歡喜不勝,謝道:“多感相公為妻報恩,妻身萬幸。”侍郎看見夫人歡喜,心下愈加快活。忙叫親隨報知顧提控。提控聞報,猶如地下昇天,還服著本等衣服,隨著親隨進來,先拜謝相公。侍郎不肯受禮,道:“如今是朝廷命官,自有體制。且換了冠帶,謝恩之後,然後私宅少敘不遲。”須臾便有禮部衙門人來伺侯,伏侍去到鴻朋寺報了名。次早,午門外謝了聖恩,到衙門到任。正是:
昔年蕭主吏,今日叔孫通。
兩翅何曾異?只是錦袍紅。
當日顧主事完了衙門裡公事,就穿著公服,竟到韓府私宅中來拜見侍郎。顧主事道:“多謝恩相提攜,在皇上面前極力舉薦,故有今日。此恩天高地厚。”韓侍郎道:“此皆足下陰功浩大,以致聖主寵眷非常,得此殊典,老夫何功之有?”拜罷,主事請拜見夫人,以謝准許大恩。侍郎道:“賤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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