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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王李孝恭雖說不願意得罪裴寂,卻也深以淮安王之言為然,在一旁略略頷首。
李世民恰於此時又說道:“父皇,靈州會戰之前,屈突老帥曾給兒臣來了一封信函,詳細述說了他與李靖蒲州軍務會議詳情,對於頡利此番率偏師擾我州軍的目的,李靖所料與兒臣略同。”
武德皇帝淡淡笑了笑:“是啊,讓你這麼一說,朕也覺得這後背上涼颼颼的。若是頡利在三個月內當真再度南下,且率師十萬以上,那麼朝廷部署在京師以北的軍隊恐怕就真的不夠用了。何況各路軍馬不相統屬,指揮節度不便,局面似乎危殆得很呢!”
尚書右僕射蕭瑀出班奏道:“陛下,臣以為當務之急是敕命秦王以天策上將北上提調節度諸路軍馬,速將天紀、天節二軍西調聽秦王節制,以增強北方防務。另外幷州都督李世勣麾下軍馬近十萬,如今河東諸事已定,應命一偏將率五萬兵至蒲州待命,以應緩急。尚書省臣與裴相不過多辛苦幾日,繼續為大軍糧秣給養奔走勞碌一番罷了!”
武德皇帝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冷笑數聲道:“蕭瑀,你出主意倒是真會挑時候啊……”
他冷冷掃視了諸臣一眼,輕輕哼了一聲:“此事再議!眾卿還有何表,一一奏來!”
見皇帝發了脾氣,眾大臣的心都懸了起來,再不肯輕易發言。李世民也暗自嘆息,蕭瑀雖說維護自己一片苦心,但做官做得未免笨了些,這道諫言上得也確實不是時候。
蕭瑀站在當中,不上不下,委實尷尬,此時退下也未免過於著痕跡,硬著頭皮奏道:“陛下,臣又一事奏請陛下俯允……”
武德皺了皺眉頭:“你還有何本?”
蕭瑀道:“有僧人號玄奘,東都人士,欲請敕西行,往西域尊求遺法,望陛下俯允。”
武德皇帝一愕,似是萬沒想到蕭瑀竟然奏出這麼一本來,脫口問道:“這個玄奘,去西域尊求什麼遺法?”
蕭瑀答道:“沙門中傳佛祖釋迦牟尼原為西域一國之王子,修禪得道,爾後得證大神通。故而中原佛法經文,多傳自西域,然則自漢以降,垂垂數百年矣,經歷代轉述戰火荼毒,經藏多殘缺不全者。故而玄奘請往西域一行,以證釋門正朔。”
蕭瑀本來就是南梁皇室後裔,歷來尊崇佛教,其祖父梁武帝以帝王之尊三次剃度出家,可見其對釋門之尊崇。立唐以來,為逐本正朔,唐廷公開明敕詔告天下,唐室乃道家鼻祖老子後裔,當得天下,是以奉道家為國教。然則內裡無論是武德皇帝還是太子秦王政事堂諸相,均當此為一穩定人心的權宜之計,治國理政遵循的都是儒術,唯有這個蕭瑀,在奉儒之餘篤信釋教,因其出身顯貴,朝野倒也無人非議。
然而此番他公然在朝堂之上為一僧人請敕,卻立時招來了異議。裴寂封倫等人雖覺匪夷所思,卻不好公然對蕭瑀大加駁斥,然而適才奏畢就退回班中的太史令傅奕卻按捺不住胸中不滿,跨步出班道:“陛下,微臣有本奏!”
武德皇帝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哦,傅卿但管奏來!”
傅奕侃侃言道:“自漢孝武皇帝以下,歷朝均以孔學為經,儒家為本,本固則邦寧,邦寧則民安,民安則社稷興焉。而今儒、道、釋三教並立,亦非大事,然則承治理教化之責者,唯儒學耳。道家釋門,使之流於民間不致生害,則可容之;若其蠱惑人心危害社稷,則應以太平邪教視之。臣以為,道家沙門各修廟宇自領香菸,朝廷暫可置之不理,然則切不可明敕為其張目。蕭相貴為尚書宰輔,在朝堂之上為僧人請命,殊為不當!”
蕭瑀聞言大窘,急急辨道:“陛下明鑑,佛家倡導人心向善因果報應,於世道人心大有裨益,怎可與張角等梟獍之輩同論?孔子乃聖人,佛祖亦聖人也,傅奕此議,非聖人者無法,臣以為應置嚴刑以明綱紀!”
武德含笑看了他一眼,嘴上卻對傅奕說道:“傅卿,蕭相問你話呢!”
傅奕恭恭敬敬地道:“聖人復周禮,禮本於事親,終於奉上,此則忠孝之理著,臣子之行成。而佛逾城出家,逃背其父,以匹夫而抗天子,以繼體而悖所親。蕭相亦非出於空桑,乃遵無父之教,臣聞非存者非親,其蕭相之謂矣。”
一番話說得蕭瑀瞠目結舌無言以對,呆了半晌方才切齒道:“小人好辯,徒逞口舌,地獄所設,正為是人!”
武德哈哈大笑:“今日中朝議事,但有所言,朕不加罪。太子,蕭瑀和傅奕所言,你都聽到了,你覺得呢?”
李建成含笑道:“兒臣素不近佛道,平日裡也不覺得兩教流於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