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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再度限入了沉寂之中，十秒、二十秒，四十秒，一分鐘……眼看著範總就要睡了過去，楊光輝的兩條腿又開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這位姓範的副總裁是怎麼回事？動不動就跟人玩沉默是金，真不知道是患了抑鬱症還是患了自閉症。

範總並沒有睡著，他的嘴張了張，發出一陣細微的如同夢囈般的聲音。

“我還以為會端上一道紅燒獅子頭，誰知卻送來一盤油燜大蝦。”

儘管範總說話的聲音很小，象蚊子叫一樣，但楊光輝還是聽清楚了。不過，他的話更象是一道撲朔迷離、耐人尋味的謎面，聽得楊光輝一頭霧水。

範總在跟誰說話，是在說自己嗎？紅燒獅子頭指的是什麼，油燜大蝦指的又是什麼？這話什麼意思，暗藏著什麼玄機？難道在範總的心中，自己就是一道任人品嚐供人充腹的菜餚？聽他不屑的口氣，似乎對自己很不滿意，可是，你我話沒說上幾句，您老人家憑什麼對自己妄下結論呢？難道您有看人識相的本事？

楊光輝心裡很不痛快，但又不能隨意流露出來，只好裝聾作啞，不予回應。其實，與王凱傑動不動就破口大罵相比，一個公司的高管如此含蓄委婉地指摘他人也算不了什麼。也許在範總眼中，華訊的每一個員工都是一道菜，偌大的華訊科技大廈，也許就是一個彙集了天南海北千百道珍饈佳餚的博物館兼冷藏庫。只是很不幸的是，自己不是鮑魚熊掌，不是燕窩魚翅，甚至連獅子頭也算不上，只能是一道普通尋常的油燜大蝦。

範總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接著問第二個問題：“在哪家公司高就？”

“凱傑電子有限公司。”

“凱傑電子？”從範總呆滯的眼神和茫然的表情來分析，凱傑電子實施已久的品牌戰略遠未達到預期的效果。他乜了楊光輝一眼，用不屑的口吻問：“是私營小企業？”

雖然凱傑電子為了享受優惠政策掛了一個外商投資企業的名，但本質上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私人企業。雖然經過多年打拚，凱傑由小到大一步步發展起來，但無論是經營規模還是在業內影響力都遠不能與華訊科技相比，因而說它是小企業也恰如其分。只是範總輕蔑的表情讓他原本計劃的突出自己職業經歷和工作業績的願望落了空，他只能無奈地點了點頭，感覺自己一下子掉價了許多。

範總哼了一聲，數落道：“你們所在的這些私營小企業啊，不是粗製濫造、以次充好、擾亂市場秩序，就是偷稅漏稅、拖欠工資、違反勞動法，呆在這些毫無希望的企業就象身處黑暗的舊社會，難怪你們這些打工仔爭著搶著要往外跳槽了。”

儘管範總出言不遜，信口開河，但他的話也不全是胡謅。楊光輝在凱傑電子幹了四年，工資微薄，一個星期要上六天班，加班沒有加班費，社保是幾個部門經理向王凱傑幾經爭取才給補辦的。一樁樁一件件想起來，自已的權益在凱傑電子受到太多的侵害，這不能不說是他決定脫離凱傑電子的一個重要原因。範總的聲討雖無法讓他產生共鳴，但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掀起了一陣波瀾。

“我們華訊科技就不同了，”範總得意洋洋地說：“我們是業內數一數二的龍頭企業，我們運作規範，體制好，效益好，福利好，員工素質高，各方面都是優越的。你能夠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擠入我們鼎鼎大名的華訊科技的大門，算你走運。不過你要明白一點，華訊不是什麼人都能進來的，即便是進來了，也不一定能夠幹得長久。要知道，在一個小公司哪怕你做到董事長總經理的位置，到我們華訊科技也未必能勝任一個部門小助理的角色，明擺著，雙方實力的差距導致了各自公司對員工能力、經驗和綜合素質的要求存在著顯著的差別。所以，進入我們這樣的大公司，你的心態一定要擺正，要虛心學習，不要得意忘形，你在這裡呆上一天比你在小公司幹一年收穫都大……”

範總說話的口氣和措辭讓楊光輝極度反感，特別是他一口一個“大公司”一個“小公司”，彷彿他楊光輝來自一個遙遠而貧窮的第三世界。其實，論實力論影響凱傑電子雖然不能與華訊科技相比，但在業內也算是小有名氣，近年來的發展勢頭更是迅猛逼人，如果不是這位高高在上的範總目中無人，對於市場格局和行業競爭對手漠不關心的話，那麼就一定是他把過多的精力花在了股票上，兩耳不聞窗外事，以至於不知有漢，無論魏晉。

突然，範總話題一轉，問：“你們公司的伙食辦得怎麼樣？”

“一般。”

“怎麼個一般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