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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是特別:別人煙筒是彎的,他家煙筒是直的,僅只煙筒是直的還不算,偏偏該直煙筒旁邊,還堆著木柴,火星從直煙筒噴出來後,崩裂四散,危險萬狀。客人勸曰:“老哥,最好把煙筒彎過來,使筒口向上,噴出來的火星便流失到空中矣,而且那堆木柴也以搬開為宜,萬一火星掉到上面,引起燃燒,就糟糕。”書上形容主人聽了勸告後的表情是“默然不應”——不應,表示不理;默然,表示不耐煩也。客人碰了釘子,忠心不死,又猛勸之,於是主人大怒曰:“你這是啥預言呀,啥神話呀?”客人急啦,為之進一步分析,主人更怒曰:“我對我自己的生命財產自有道理,豈能聽你算命的?”不久該主人家果然失火,鄰居紛來搶救,千辛萬苦,才算把它救滅。於是殺豬宰羊,大擺宴席。救火救得焦頭爛額的朋友,都坐上座,而那位勸他曲突徙薪的朋友,卻因唱反調而早被亂棒打出。書上說,當時就有人謂主人曰:“如果聽了那人的話,根本用不著殺豬宰羊,大擺宴席,早就可防止火災。如今論功行賞,勸你曲突徙薪的沒有份,而焦頭爛額的反而成了上客,天下有是理乎?”主人聽啦,恍然大悟,乃再把客人請了過來。
嗚呼,書上說主人恍然大悟而再把該傢伙請了過來,以今測古,我看未必。君不見石門水庫執行長徐鼐先生乎?依我們小民之見,王崇嶽先生既然言中,他至少應該拜訪拜訪,請益請益,才合乎人性。可是他的反應是啥,已用不著介紹啦。彎煙筒和移木柴,乃是常識,既不是預言,更不是神話,看情形愛因斯坦先生如果生在中國,都得成為“算命的”也。我們除了自嘆命薄,逢此官崽外,還有啥辦法哉?昨天看報,徐鼐先生和總工程師顧文魁先生一唱一和,仍一口咬定:“如果早日放水,而颱風不來,明年灌溉無水,誰負責任?”咦,責任,責任,又是責任,責任實在是太多啦。在些心術不正的人,把官崽談責任,比著妓女談貞操——我想這種比喻未免太過於入骨,為道貌岸然所不取。不過這個年頭,無論是誰,只要一提起“制度”,或一提起“責任”,我就要發羊癲之瘋,那都是騙死人不抵命的玩藝,沒意思。但前已言之,放水放得過早,致使灌田無水,固是責任。現在把可憐小民淹成這種樣子,弄得半個臺北陸沉,也同樣是責任,誰又能奈何他?搞水庫既不知道氣象和雨量,又不肯尊重專家的意見,只憑事後幾句官腔,便一推六二五。柏楊先生並不希望徐先生打破凍死不下驢的風氣,蓋任何官崽,只要有後臺,不要說僅只淹了一半臺北,就是把全臺灣都淹光,照樣坐在虎皮交椅上,發號施令。
第一標就對準小民
無論哪一個國家,對趁火打劫,處罰都很嚴重。無論是誰,乘人之危,都會為人所不齒。至於火上加油,更是人類中最嚴重的惡棍。好比說,尊府恰巧和柏楊先生為鄰,不幸火光沖天,柏楊先生不但不幫忙撲救,反而把一桶五十加侖的汽油搬到你院子裡,笑嘻嘻曰:“老哥,暫存十分鐘。”那是啥滋味乎?即令你有高深學問,不當場抽刀子,你心裡能不恨我哉?該桶汽油如果再爆炸燃燒,那份恨恐怕就更入骨矣。故古人形容幫兇行為是火上加油,發明該形容詞的朋友,真應得諾貝爾獎也。
跟火上加油有同等貢獻的,有“水上加淹”,乃石門水庫的傑作也。嗚呼,正當颱風咆哮如雷,溝滿河平,千鈞一髮之際,徐鼐先生下令放水。最初還有點磨不開,每秒鐘只放六百噸,後來大概覺得“救人救活,殺人殺死”,一不做,二不休,良心一橫,大放特放,每秒鐘達九千五百噸,於是波浪滔天,不可收拾。可憐小民已奄奄待斃,正在盼望風雨快過,早日出頭,料不到庫水洶湧而至,反而往上猛漲。我寫這不是煽動那些淹死的冤魂找誰算賬,據古老的傳說,凡是大號官崽,都有六丁六甲、門神土地,在空中暗暗呵護,冤魂活著的時候,對他還木法度,死後挺著滿是臭水的肚子,更沒有膽量和他碰矣。我也不是反對水庫放水,已經到那種地步,除了放水,還有啥法哉?再不放水,堤壩萬一崩裂,那就更糟啦糟啦。問題是,被水淹得慘兮兮的小民有權利懷疑:在不良的管理之下,石門水庫給我們帶來了啥?官崽們動不動就吹鬍瞪眼曰:“俺是多目標的呀。”多目標當然是多目標,但第一標就對準了窮苦小民,灌得一批一批,紛紛斷氣。嗚呼,幸虧是多目標的,成績已是如此斐然,如果是單目標的,專門淹人,我看臺北桃園一帶小民無噍類矣。想念及此,能不暈暈然,陶陶然乎?
當然,石門水庫擋住了颱風初期的山洪,於是官崽沾沾自喜,還告訴小民也要自喜,意思說俺入的多,出的少,如果不是如此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