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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它。作者的用意好像是諷刺某種人對某種臭野雞式的文化的酷愛,但就故事本身說,我最初總覺得有點奇怪,不近人情。不過後來仔細一想。也就恍然了:在中國,不是也有人愛聞女人的小腳嗎?如果這發散著奇臭的粽子不是人的腳,而是什麼鳥的腳,則它的熱衷者也會津津有味地嚼起來吧?
世上一切好壞東西都是發展的。這種臭癖發展到現在,在外國情形如何,我不知道,但在中國,好像到了登峰造極的境地了。寂寞的文壇上,我們突然聽到歇斯底里的絕叫,原來有人在敵偽時期的行屍走肉上聞到high omed的芳香!跟這樣神奇的嗅覺比起來,那愛吃臭野雞的西洋食客。那愛聞臭小腳的東亞病夫。又算得什麼呢?
不過我這一回的感覺,不但奇怪,而且悲憤。難道我們有光榮歷史的藝園競荒蕪到如此地步,只有這樣的high omed才是值得劇壇前輩瘋狂喝彩的奇花嗎?
我想不通!
(原栽1947年12月12日上海《時代日報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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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浮世的悲歡《太太萬歲》觀後
方 澄張愛玲在《太太萬歲》的題記裡,已經為她自己畫了一張很好的素描:
我這樣想著,彷彿忽然有了什麼重大的發現似的。於高興之外又有種悽然的感覺時也就知道。一離開那黃昏的洋臺我就再也說不明白的。洋臺上撐出的半截綠竹簾子,一夏天曬下來,已經和秋草一樣的黃了。我在陽臺上篦頭,也像落葉似的掉頭髮,一陣陣掉下來,在手臂上披披拂拂,如同夜雨。遠遠近近有許多汽車喇叭倉皇地,著;逐漸暗下來的天,四面展開如同煙霞萬頃的湖面。對過一幢房子最下層有一個窗洞裡冒出一縷淡白的炊煙,非常猶疑地上升,彷彿不大知道天在何方。露水下來了,頭髮溼了就更澀,越篦越篦不通,赤著腳踝,風吹上來寒颼颼的,我後來就進去了。
她說一離開那黃昏的洋臺我就再也說不明A的。為什麼?因為洋臺上撐出的半截綠竹簾子,一夏天曬下來,已經和秋草一樣的黃了,黃了的是她自己,她要一點回憶,她要一點什麼,來襯出那黃了的秋草,有一點衰老了的嫵媚。她不能忘懷,她全身就僅存這一根骨骼。我在洋臺上篦頭,也像落葉似的掉頭髮,一陣陣掉下來,在手臂上披披拂拂,沒有這一點趣味,沒有這一點情緒的波動,她將像死水一樣,聲息渺渺。她不肯,對著鏡子,她對自己有愛憐,在黃瘦的容貌上,想畫一個安慰自己的夢。可憐的情態,一份無可奈何的掙扎!
一個坐在鏡臺前畫夢的女人,你還願望她對人生,引起一點痛苦的感受嗎?最多不過是一陣悽然吧了! 人生原來不過如此,因為自己原不過如此,衰老了的嫵媚。她恐懼與青春的歡樂去比美。因此什麼浮世的悲歡,就自然成了她的裝飾。
她追,她寫了《太太萬歲》裡的陳思珍,但沒有把陳思珍這個人物加以肯定或袒護之意,她只是提出有她這樣的一個人就是了。然而不是她沒有,而是她不能。記得在《不了情》裡,她寫了一段愛情,在這愛情裡所有的人物,在張愛玲看起來,誰也不錯,誰也無過,好像只是命運註定,人生裡必要的一點波瀾吧了!因此,一切沉進了浮世的悲歡。
在這浮世的悲歡裡,陳思珍究竟有過無過,抑是制度的錯失,一切她是無力去追究的。陳思珍哀樂中年,這點哀樂,是不是就是人生的真諦,她也不能提出答案。你不聽她說嗎?將人性加以肯定一種簡單的人性,只求安靜地完成它的生命與戀愛與死亡的迴圈。《太太萬歲》的題材也屬於這一類。既然人性就是這一種迴圈,哀樂中年不過是這迴圈裡的一個環節吧了,一切還有什麼是 非?一切更沒有什麼希望了。
看起來,張愛玲是說得那樣飄忽,說得那樣漂亮,好像她真能這樣通達了人生。我們卻忘不了她還在對鏡哀憐。我們且讓她如願以償吧!看一看那鏡中的影子。
你不見《不了情》那位男主人公,過得多麼優裕。無聊的時候,他挑逗了一位少女的戀情。然而作者卻寫了他流了眼淚。你不見《太太萬歲》那位男主人公,過得多麼荒唐,但是並非出自心願的回心轉意,作者讓他的太太卻倒進了他的懷抱,倒進去的姿態,又是那樣嫵媚。通達人生者,卻肯定了這樣的人生。鏡子裡的影子,該是怎樣一種情態?但是我要問:是不是也有人,為她掉下來的一陣陣頭髮,想出了神?
(原載1947年12月14習上海《大公報大公園》)
評《太太萬歲》
沙 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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