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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那頭還在戰鬥。他一個人坐在黑洞洞的屋裡,聽著前面的槍炮聲,過了一夜。黎明時分,科長回來,告訴他已經開倉濟貧,叫他去看市民領取糧食的場面,以為這是到了作家用武的時候了。
這就是他經歷的一次戰火的試煉吧。在這次戰鬥中,他沒有得到戰利品,卻丟了一條皮帶,和皮帶上掛的小洋瓷碗,這隻小洋瓷碗,已經跟他多年了。此外,還丟了一件毛背心,那是一位女同志用他年幼時的一條大圍巾改織的。他不知這些東西是怎麼丟的,也許是遇到炮擊時翻滾在地上弄丟的,也許是遺忘在店鋪裡了。看起來,他也是從生死線上闖過來,沒有功夫計較這些東西了。在戰前行軍的路上,他曾遇到也是來體驗生活的一位同志,聽說是茅盾的女婿,他在這次戰鬥中犧牲了。
孫犁更多看到的,是人民的犧牲,尤其令他感動的,是人民對待犧牲的態度。
下面是他敘述的一個極平常的例子。那一年他正在他的家鄉安平採訪,這件事就該是發生在他的家鄉:張秋閣父母雙亡,沒有看到翻身的日子,是哥哥照看她和妹妹二格長大。土改後,哥哥參軍上了前方,她帶著妹妹二格過日子。這一年是1947年,時值春日,冀中區正開展大生產運動,支援前方打仗,張秋閣當上了婦女生產組組長。有一天晚上,她正在屋裡紡線,代耕隊長曹蜜田拿著一封信來了,他是秋閣哥哥小時候的夥伴。曹蜜田猶豫著,說出了信的內容:秋閣哥哥作戰犧牲了。講完這個訊息,他的眼睛溼了。
這訊息是一聲悶雷,使秋閣驚叫,發呆,最後趴在桌上,痛哭了一場。她想到的是:“哥哥從小受苦,他的身子單薄。”
“他是為革命死的,我們不要難過,我們活著,該工作的還是工作,這才對得住他。”蜜田說。
“我明白。”秋閣,“哥哥參軍的那天,也是這麼晚了,才從家裡出發,臨走的時候,我記得他也這麼說過。”
“你們姐倆是困難的。”曹蜜田說,“信上說可以到縣裡領卹金糧。”
“什麼卹金糧?”秋閣流著淚說,“我不去領,哥哥是自己報名參軍的,他流血是為了咱們革命,不是為了換小米糧食。我能夠生產。”①蜜田走後,她這一夜幾乎沒有睡覺。第二天一早,她叫醒二格,姐妹倆到碾子上軋了玉米,然後叫二格先回家做飯,她去找她的組員,商量生產方面的事情去了。對方也是一個女孩子,如果不是從秋閣的眼睛上看出她哭過,簡直看不出這一夜發生過什麼事情。
孫犁家鄉的人民,就是以這樣堅強的意志,承受著犧牲的痛苦,以這樣從容的態度,迎接著每一個黎明。誰也無法測量,一個正在向上的時代的人民,他們的心地到底有多麼寬廣。
在同一年的六七月間,孫犁在博野參加土改試點。在他蹲點的村子裡,發生了這樣一個小小的事變:一個老人,兒子十年前參軍了,好久沒有音訊。他紡線,兒媳織布,帶上一個小孫子,如此度過了十年戰爭,孫子也有九歲了。老人精神很好,對於戰爭的前景,他非常樂觀,“每個人眼前有一盞燈指引,可是他的燈照得特別明亮。”②兒媳還年輕,侍奉公公,照顧孩子,一天到晚手腳不停地勞作,卻異常沉默。這是可以理解的,因為她希望著的那個日子還沒有到來。對於年輕女人來說,希望有時是一種難以用言語表達的煎熬,於是,沉默就是她想說的一切。
孫子還幸運,父親不在身邊,老人給了他雙倍的慈愛,加上母親那一份,他真地成了一家人的“掌上明珠”。十年戰爭,每次鬧敵情,老人揹著孫子逃難,“在他看,熱愛了孫兒,在這個時代,就是熱愛了那在戰場作戰的兒子,那在家中勞作的兒媳,就是熱愛了那偉大艱難的革命戰爭。”①土改當中,老人很積極,對孫犁特別關心,農曆六月初一晚上,國民黨軍隊到了博野,他親自安排孫犁轉移——……在那掛滿黎明的冷露的田野,他送我遠行,就如同他在十年前,送走了他的兒子。
五天過後,我回來,那兒媳和孫兒卻穿上了新封的白鞋。敵人來了,老者照舊揹負著孫兒去逃難,敵人叫他站住,他不聽,拚命地揹著孫兒跑,敵人用機槍槍掃射,他死在炎熱的高粱地裡。進犯的敵人在宣傳不殺人,不打人,就在村莊北邊,敵人踐踏過的莊稼地裡,新添起埋葬老人的墳堆。平原的田野,有無數犧牲在抗日戰爭和自衛戰爭的烈士墳墓,這一個是十年革命戰士的父親。②這個“革命戰士的父親”的形象,不知在多少家庭裡出現過。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