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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桑拿浴(1)
在猶太流亡者社群那條繁華的涅克拉索夫大街上,有一家桑拿浴房,這家桑拿浴房是一個叫切斯瓦夫?米沃什的猶太人開的。
從外觀上看,這個桑拿浴房像日本式的宅院,外形頗為簡陋,是一幢磚砌的房子。猶太流亡者社群的氣候太寒冷,不是厚磚砌的房子,或者像中國人那種土坯壘成的泥房子,過冬是不可想象的。
桑拿浴房磚牆的表皮上還豎著“貼”上了一層厚厚的、棕色的木板。粗一看,還以為是木板房呢。正是這種樣子,使得這家桑拿浴房在流亡地、在涅克拉索夫大街,有了自己的獨特風格。
這個猶太人開的桑拿浴房,有男女兩個桑拿浴室。除此之外,還有供一般洗浴用的大木桶、淋浴室和休息室。
休息室裡有十幾只躺椅和幾個小茶几,小茶几上面,扔著幾份溼乎乎的、過了期的舊報紙及菸灰缸。檔次比較高一點的浴客,還可以享受熱咖啡、小點心(就是列巴片和果醬)、印度茶末——自然,這需要另外付錢。
這個桑拿浴房每星期只開兩次。
到這裡“桑拿”一下的流亡者和混血兒總是很多。
歐洲人大約生來就與桑拿浴有著不解之緣。
我的一個朋友說:“洗桑拿,像吸毒一樣,能讓人上癮。”
在桑拿浴房開業的日子裡,那個猶太人把事先燒得裡紅外灰的石頭,堆放到桑拿浴室裡。
桑拿浴室一次可以“桑拿”十幾個流亡者和混血兒。
洗桑拿的人將熱水潑在火熱的石頭堆上,石頭堆“撲”地冒出一團灼熱的水蒸氣——這就是桑拿。桑拿木房裡的溫度,最高可達一百度,讓浴客連氣都透不過來。
被桑拿的流亡者們光著身子,呆呆地,像沒有靈魂一樣地坐在那裡,讓高溫的熱氣“蒸”著自己。
洗桑拿,事先要把自己頭髮弄溼(不然頭髮會被燙脆燙軟),手指上的戒指、耳朵上的耳環,也須事先摘下來,免得它們被加熱後灼傷自己的面板。
在桑拿浴室裡,赤裸裸的浴客每人手裡都抓著一條溼毛巾,預備在呼吸困難的時候,用它捂著嘴,緩解一下。
剛剛開始桑拿的時候,這些流亡的浴客還可以相互聊聊天,談談各自國家的一些有趣的風俗、旅遊勝地和自己國家的桑拿浴的特點,談談風味小吃、足球明星、電影明星、彩票、馬票等等。
倘若桑拿浴木房裡的幾位浴客投脾氣,也會談談自己今後的打算,將來是回自己的祖國去,還是去另外的國家謀生等這樣一些重大話題。
桑拿浴房裡的溫度很快就上來了,浴客的面板開始大量地往外流汗,汗水像無數條小溪一樣,從他們身體的各個部位蜿蜒地流下來。但此刻,浴客的五臟六腑還是冰涼的、緊縮著的。等到五臟六腑被桑拿熱了,才是靈魂與身心大解放的時候。
女桑拿室裡的情況,也大致如此。
洋女人和混血兒光著身子坐在封閉嚴實的桑拿室裡,相互聊著天兒。
女人們一直是把聊天作為自己生命中的一件大事來對待的。
桑拿室是女人們聊天的最好場所,當汗水從她們肥胖的身上往外暢流的時候,仍不能使她們沉默下來。她們仍在喋喋不休地聊著。
一般來說,女人的肺活量要比男人大得多——女人總是最能承受各種“痛苦”的。不然,上帝就會把生兒育女的任務交給男人了。
這時候,那個猶太人在院裡繼續燒那些桑拿用的石頭。燒石頭的整個狀態像民間的土法煉鋼。
在這一天裡,他得連續燒四爐石頭才能滿足當天桑拿浴的需要。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猶太人的桑拿浴(2)
這個猶太人是一個幹活認真的人。他已經五十多歲了,一頭灰髮,樣子有點兇惡,但他從不惡語傷人,只是按部就班地循著桑拿浴的程式,幹自己的活兒。
在開桑拿浴的日子裡,他事先從井裡打好多水,將淋浴箱和浴桶都打滿水(他把院子裡的那架機井,也像俄國人那樣,稱為“馬神”),又將這些水燒熱,準備好。他幾乎是頂著星星就開始幹這一切的。這是一樁累活,波蘭人幹得渾身都水淋淋的。
他很願意幹這個活兒。
猶太人切斯瓦夫?米沃什的家在華沙。
華沙是世界上一座頗為有名的城市,它在維斯瓦河中游的瑪佐夫舍平原上,是一座扼守著中歐戰略要衝的重要城市。歐洲歷史上的許多軍事家、君主都曾對它指指點點,琢磨這個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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