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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是1958年,大躍進的年頭,激情洋溢的時代。全民吃食堂,吃飯不要錢。提前邁入共0、紙傘、絹扇、琉璃花瓶。廠裡的集體宿舍人滿為患,後來的人無處容身,像我,就需要租間房子。這棟樓老太太有兩層房,產主義。小麥畝產5萬斤,水稻畝產10萬斤。全民大鍊鋼鐵,苦幹15年,超英壓美學蘇聯。各家各戶的鐵鍋都砸了,大門上的門釕銱、衣箱上的吊扣和箱子鐵皮護角都被撬下來,交公家去鍊鐵。各小學的操場上都建了土高爐,平素不大為人看重的小學“自然”課老師這會兒成了學校的靈魂人物,因為形勢逼得他們個個成了土高爐的設計師、建造師兼鍊鋼技師。《中國少年報》上滿懷激情地報道過一則最大膽的創舉,它一直鐫刻在我少年的記憶中――有一個小學生用黃泥巴捏出一座小高爐,趴到地下,用嘴巴當鼓風機,竟然也煉出了鋼鐵。
大鍊鋼鐵運動在北陰有一個獨特的表現。北陰得天獨厚,城南有白河流過。白河從山中流出時肯定經過某個鐵礦,所以兩岸的沙灘下有一層一層的鐵砂。把鐵砂挖出來,平鋪在帶坡度的沙灘上,撩起河水衝啊衝啊,較輕的沙子被沖走,較重的鐵砂被提純,從坡面上輕輕刮下來,就可用做鍊鐵的原料。北陰掀起了全民淘鐵沙的熱潮,我們的小學自然也參加了。顏伯伯和袁阿姨剛到北陰一高中報到,顏伯伯教生物,袁阿姨教俄語,實際上她是教英語的,但按照國家統一規劃,一高中只設俄語課,只好改行。這會兒他們尚未正式上班,就隨我們小學一塊去了。
幾百個小學生在隊旗的指引下,迎著灼人的朝陽,意氣風發地來到白河邊。越過陡峭的小寨門,朝下望去,天哪,河邊已經來了這麼多人!一條白水靜靜地淌過,兩側沙灘上,成千上萬的人忙忙碌碌,熙熙攘攘,活像龐大的蟻群在拉一條白色的大青蟲。雖然還是早上,但在炎日下大多數男人都脫著光膀子,甚至很多像我這樣的低年級小女孩也脫了上衣。所以打眼望去,滿眼盡是曬得冒油的黃色脊樑,如果說人群像螞蟻,那就是黃螞蟻了。
顏伯伯不愧是有學問人,在淘鐵砂這種事上也能表現出來。他不像普通人那樣隨便找一個地方就幹,而是先在附近轉一圈,把我、顏哲、莊學胥和袁阿姨領到一個洄水灣處,說:
“來,咱們在這兒挖個坑試試,這個是洄水處,估計鐵砂沉積較多。”[霸氣 書庫 ·電子書下載樂園—Www。Qisuu。Com]
果然,幾鍁下去,挖出一個厚厚的黑砂層,足有四指厚。這給以後的淘洗工作省了大勁兒。很快有人發現了我們的財富,兩個男人跑過來,看著我們鋪在斜坡上的黑亮亮的鐵砂,十分眼紅,嘀咕著:
“你們咋恁有運氣哩。”
我高興地說:“不是運氣,是我顏伯伯長有‘看寶眼’!”
那兩人走了。學胥哥比較賊,遠遠盯著他們,發現他倆回去後正在跟同伴們嘀咕,然後開始收攏傢什,看樣子是想往這一帶湊。學胥哥忙問:
“顏伯伯,這個富礦大概有多大範圍?”
顏伯伯沒弄清他問這個問題是什麼目的,大致對他指了指,學胥哥趕忙在富礦的周圍劃了邊界線,又到沙灘上折了一堆柳條,沿邊界線插上。等那夥人過來,國境線已經建好了,他們當然知道這些界線是啥意思,只好線上外止步,但又不死心,尷尬地看著我們。一直在彎腰潑水的顏伯伯剛才沒發現莊學胥的跑馬佔地,這會兒瞥見這一幕,忙走過來,拔掉了作籬笆用的柳條,笑著說:
“來吧,來挖吧――都是為了1200萬,還分啥你我?”
1200萬噸是那年全國的鋼鐵指標,後來減為1070萬。那群人高興了,樂哈哈地笑著,在我們旁邊紮好陣地,大幹起來,當然最富饒的那塊礦層還是留給我們了。學胥哥起初有點不樂意,不過沒再堅持,大概他事後想想也覺得自己不對。本來嘛,所有人都是為了同樣的目標,而且這些勞動都是義務的、無償的,即使哪個小組淘的鐵沙再多,也不會得到一分錢報酬。既然如此,在“共0、紙傘、絹扇、琉璃花瓶。廠裡的集體宿舍人滿為患,後來的人無處容身,像我,就需要租間房子。這棟樓老太太有兩層房,產主義式”的大場面中弄出一塊“個人主義式”的小圈子,是不是太哪個了?
那天我們淘了120斤鐵砂,滿滿一鐵桶,遠遠超過別的小組。在收工前的評比中,我們奪到冠軍,一面紅色的冠軍旗插在我們的鐵桶上,顏哲哥和學胥哥抬著鐵桶,高興得滿面紅光,連擔子也不覺得沉了。
快要離開白河時,我們見到一對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