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敞開著。
這個氣味狩獵區像是在安樂園裡。光是布歇裡的聖雅克和聖歐斯達希附近的地區就是一
個安樂園。在聖德尼大街和聖馬丁大街旁邊的巷子裡,人口稠密,五六層高的樓房鱗次捧出,
所以人們望不見天,地面上的空氣猶如潮溼水溝裡的空氣,瀰漫著臭味。這裡,人和動物的
氣味、食物、疾病、水、石頭、灰、皮革、肥皂、新鮮麵包、放在醋裡煮過的雞蛋、麵條、
摸得光亮的黃銅、鼠尾草、啤酒、眼淚、油脂和乾溼稻草等的氣味混雜在一起。,成千上萬
種氣味形成一種無形的粥,這種粥灌滿了各條小巷的溝壑,很少散發到屋頂上,而且在地面
上從來不會散失。住在那裡的人,從這粥裡嗅不出什麼特殊氣味潤為這種粥就是從他們身上
產生的,然後又浸透他們,它就是他們呼吸並賴以生存的空氣,它像一件穿得很久的暖和的
衣服,這件衣服人們嗅不出氣味,面板也感覺不到。但是這一切,格雷諾耶都嗅到了,就像
第一次嗅到一樣。他不僅嗅到這混合氣味的整體,而且把它分解成最細小和最遙遠的部分與
分子。他的敏銳的鼻子能夠把氣味和臭氣組成的紊亂線團理成一根根基本氣味的細線,這些
細線再也無法分割。把這些線拆開,使他感到無比喜悅。
然後他止住腳步,靠在房子的一堵牆上,或是擠進陰暗的角落裡,閉著雙眼,嘴半張著,
鼻孔鼓起,像一條昏暗的、緩緩流動著的大河中的一條兇猛的魚。倘若終於有一絲微風把一
根細線的線頭吹給他,那麼他會緊緊抓住,一點也不放鬆.然後就會全神貫注地嗅著這種氣
味,不停地吸,把它吸進去,任何時候都把它儲存在e已肚子裡。這可能是一種早已熟悉的
氣味或是該氣味的變種,但也可能是一種全新的氣味,一種與他迄今聞過、更不必說見過的
一切東西幾乎或者根本沒有相似之處的氣味:比方說燙過的綢子的氣味,百里香茶的氣味,
一段繞上銀絲的雲錦的氣味,一瓶名貴葡萄酒上軟木塞的氣味,勸犯梳子的氣味。格雷諾耶
跟在這些他還不認識的氣味後面,以一位釣魚者的熱情和耐性追獵它們,把它們收集起來。
每逢嗅飽了巷子裡像粥一樣濃的氣昧。他就跑到氣味較稀薄、較通風的地方,把自己同
風混合起來,使自己舒展開來,其情形幾乎像香水那樣揮發:好比到了阿朗廣場,那裡白天
仍繼續活躍著晚上的氣味,當然看不見,但是卻非常清楚,彷彿在那裡還有商販在忙忙碌碌,
彷彿那裡還放著白天出賣的一籃籃蔬菜和雞蛋,一桶桶葡萄酒和醋,一袋袋香料、土豆和麵
粉,一箱箱釘子和螺釘,一張張擺肉的案子,堆著布料、餐具、鞋底和其他百貨的一張張桌
子……這種熱鬧非凡的場面直至最細小的情況仍留在空氣中。如果可以這麼說的話,格雷諾
耶是透過嗅來觀看這整個市場的。他嗅市場比一些人看市場還要清楚,因為他是在事後觀察
它,因此也是更高階的觀察:他把它看成是精髓,看成是以前的一些事物的精神,這種精神
不受現代習以為常的象徵所幹擾;他覺得在那裡的是嘈雜聲、刺耳的聲音和有血有肉的人令
人作嘔地擠在一起。
或者他到母親被砍頭的地方去,到沙灘廣場,它像只大舌頭伸進河裡。這兒停著被拖到
岸邊或系在木柱上的船隻,它們散發出煤炭、穀物、乾草和纜繩的氣味。
從西部;從河流經過城市而切斷的這條唯一的林間通道,吹來了一陣風,它把種種氣味
從陸地,從納伊附近的草地,從聖日耳曼和凡爾賽之間的森林,從遙遠的城市,例如從魯昂
或卡昂,有時甚至從大海吹了過來。海像一隻脹得鼓鼓的帆船散發出氣味,帆船裡裝著水、
鹽和冰冷的陽光。海的氣味普普通通,但同時又是偉大的、獨特的,所以把它的氣味分解成
魚、鹽、水、海藻、清新等等氣味,格雷諾耶總是遲疑不決。他寧願讓海的氣味合在一起,
把它完整地保留在自己的記憶裡,整個地加以享受。他對海的氣味如此喜歡,以致他盼望有
朝一日能得到它那純潔和毫不摻雜的氣味,並且是大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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