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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斌良和所長走到院子一半停住了腳步,一條大狗兇猛地衝出來,向二人撲上。李斌良和所長連踢帶打,大狗仍不畏懼,幾次差點咬到他們。所長氣得拔出手槍,一邊砸狗,一邊衝屋裡喊著:“屋裡有人沒有,快管管狗,不然我開槍了……”
屋門這才開啟,走出一個人,對狗叫道:“寶子,回來!”
大狗又叫了幾聲,回頭看看,嗚咽著退回去。
這時,李斌良看清了屋裡出來的人,不由吃了一驚:這不是季寶子嗎?!但馬上又醒悟過來:不,不是季寶子,季寶子活到今天已經三十多歲了,而這個人才十七八歲,是個小青年,只是長得象當年中學時的季寶子。
李斌良猜到,這是季寶子的弟弟。是的,肯定是他弟弟,長得非常象當年的季寶子,只是眼睛更陰鬱一些。他站在門口,手撫著大黃狗,戒備地看著李斌良和所長,不說話,也沒有讓他們進屋的意思。
所長低聲對李斌良說了句:“他是季寶子的弟弟,季二寶。”說完對季二寶大聲道:“認識我吧,我是派出所長,查戶口來了!”
季二寶不出聲,把身子閃了閃,李斌良和所長擠進屋子。
外屋是灶房,也是一片骯髒零亂,還有一股濃烈難聞的味道。所長說得沒錯,李斌良真有點後悔來這裡,可已經來了,也不能退出去,就隨所長走進了裡屋。於是,他看見了季寶子的母親。
裡屋也十分骯髒雜亂,走進來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炕上坐著個老太婆,不說話,也不讓坐,和兒子一樣,用陰冷的目光望著兩個進來的人。看上去,她身體還不錯,挺壯的,只是臉色發陰,不那麼亮堂。
所長向李斌良使了個眼色,對老太婆大聲道:“老太太,拿戶口本看看!”
老太太這才動了動,從一個炕櫃裡摸出戶口本遞給所長,所長拿到手中,仔細地看著。
趁這功夫,李斌良打量了一下屋子:沒什麼象樣的傢俱,卻有臺二十英寸的長虹彩電。一張炕桌擺在炕上,上邊有兩盤剩菜,一盤是香腸,一盤是豬頭肉,還有半瓶酒擱在桌上。看來,所長說的一點也不差,這一切都告訴人們,這是個什麼樣的家庭。李斌良想起母親的話:“人要埋汰就是懶,沒錢還沒水嗎?你可以洗呀?”又想起母親的另一句話:“我就看不上那種人,不管日子過啥樣兒,嘴可虧不著。那不是正經過日子人家!”
母親說過的這兩點,都活生生地擺在這兒了。
本來,李斌良是帶著憐憫的心情來到這個家庭的。他時常用自己來衡量別人:如果自己有個三長兩短,母親該怎麼辦?如果自己突然死去或犯法被槍斃,母親該怎麼活?該多麼的痛苦?可是,現在看到季寶子的母親,他又想起一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同時也深深意識到,在這個世界上,人與人是不同的,自己是無法與這樣的人溝通的。
所長把戶口本遞還老太婆,手向彩電劃拉一下:“老太太,日子過得不錯呀,誰給你買的彩電哪?!”
老太太哼了一聲鼻子:“侄子!”
所長:“你的命還可以呀,兒子不行,倒有個好侄子。他最近來過嗎?”
老太太又哼了一聲:“來過!”
所長:“咋沒聽說呀,給你扔了多少錢?”
老太太想了想,終於回答:“兩千!”
所長沒話找話:“我說老太太,你家二寶子也不小了,又不上學,又不幹活,能行嗎?總得給他找點活幹哪,不然又得學壞,象大寶子似的!”
老太太這回根本就不回答了,只是哼了聲鼻子,顯然對所長的話很反感。
這也是母親。
所長搖搖頭,不再說話,用眼睛徵求李斌良的意見,李斌良搖搖頭,二人轉身向外走去。季老太婆連炕都沒下,也沒留一句。只有季二寶站在門口,用陰冷的目光送他們走出院子。
車啟動後,所長長出一口氣對李斌良說:“來這家一次得損壽一年。這老太太不是好東西,聽說過沒有?當年,季寶子把女人帶回家要強姦,女人向她求救,她可好,說個啥‘咳,女人早晚有這一天,你就給他吧’。後來審訊她時,你猜她說個啥?‘俺是可憐兒子,他二十多了還沒娶媳婦,多可憐哪?’你說,她是人嗎?”
李斌良只覺得直想吐。他對這個家庭實在無法理解。他不明白,她們是怎樣的一種心態,怎樣面對自己的生活。這樣的生活放到自己身上,是一天也過不下去的。他不想把意識還留到那間屋子裡,轉了話題:“那老太太的侄子是幹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