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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無所謂的樣子。我們在被腐蝕。本來我們已經是一事無成的藝術家,而且,我們越來越不得不吞下我們的自尊心,往抽屜裡填滿廢棄的草稿。你會說:這比在工廠裡做工要好的多。但工人起碼知道,他生產的東西是看得見,摸得著的,而所謂創意人員則只要保證一個標題的華而不實、荒誕不經,藉此,他就可以呼風喚雨、搔首弄姿。再說,所有在這兒工作的,不是酒鬼、癮君子,就是抑鬱症患者。下午,他們步履蹣跚,罵罵咧咧,一連幾個小時玩電腦遊戲,抽大麻,各自都有混日子的辦法。我剛才就看到一位,站在十五米懸空的橫樑上玩走鋼絲。至於我,鼻子裡吸滿毒品,我的牙打顫,臉部肌肉抽搐,雙頰冒汗。但我謹以我們這些難兄難弟的名義宣告:我這本書將為所有遭到扼殺的理念報仇。”
馬隆涅一直不無同情地聽著,就像一位醫生正準備告訴他的病人艾滋病毒驗血結果為陽性。待我說完時,他一語道破:
“你只要辭職就行了。”說著就走出了我的辦公室。
我不管,我堅定死守,決不辭職。辭職,就意味著在拳擊賽結束前就宣告放棄。我寧願被打得昏迷不醒,讓人用擔架抬出去。而且說到底,他是撒謊,因為沒人會允許我關門走人。我要是走了,他們就會像電視連續劇《囚犯》【《The Prisoner》,六十年代英國一部知名電視連續劇,講述一個政府特工辭職後被綁架軟禁在一個與世隔絕的村莊中,他的代號為“六號”,而村裡的居民想方設法要找出他辭職的真正動機。】一樣,追著我問:“你為什麼辭職?”我本來一直不明白,村長為什麼總問六號犯人這個問題。現在,我懂了。在我們這個充滿失業恐怖、對勞動頂禮膜拜的世界裡,世紀大疑問可不就是“你為什麼辭職”?我記得,我最欣賞的,是連續劇每集片頭字幕上,演主人公的特里克·麥古恩帶著嘲諷的笑容大吼:“我不是一個號碼,我是一個自由的人。”當今,我們都像六號一樣,我們奮鬥都是為了一紙無限期聘用合約。如果我們在任何時候,放棄工作跑到一個能拯救靈魂的小島,周圍是妓女和可卡因,沙灘上隨時會出現一團白肉,把你抓回辦公室,並向你咆哮:“你為什麼辭職?”
《¥19。99》第一章我9
就在這期間,人們把產品的巨大海報到處張貼,牆壁、公共汽車站、房屋建築、地板、計程車、貨車、建築物腳手架、傢俱、電梯、提款機,直至大街小巷,直至窮鄉僻壤。到處是胸罩、冷凍食品、去頭屑洗髮香波以及三刃剃鬚刀。歷史上從未對人的眼睛有過如此關照。有人計算過,一個人從出生到十八歲,接觸廣告次數平均為三十五萬次。甚至在遙遠森林、偏僻村莊、幽僻山谷、白雪山峰以及高空纜車裡,我們都不能逃過家居超市、五金雜貨、汽車修理、成衣商場的種種招牌。人這個消費動物實在是無處歇眼。
寂靜也在逐漸消失。我們不再能逃避開啟的收音機和電視機,刺耳的廣告甚至將會滲入到我們私人的電話交談中。布依格電信就推出了一種新的花樣,通話免費,但每100秒插播一條廣告。想像一下:你電話響了,一位交通警通知你,在一起交通事故中,你的孩子不幸喪生,你悲痛萬分,此時電話另一頭突然響起快樂的聲音:“家樂福,我信服。”到處都響著愚蠢的背景音樂。高速火車、餐廳、教堂裡,手提電話處處叫個不停,甚至連本篤會修道院都難免這噪音的汙染(我知道,我曾身歷其境)。據統計,西方人平均每天接觸商品資訊達四千條之多。
人類走進柏拉圖的洞穴。這位希臘哲學家想像人類困在洞穴中,戴著鎖鏈,面對他們藏身之處的牆壁,只能欣賞真實投上去的光影。柏拉圖洞穴如今的確存在,只不過它叫電視。在映象管的螢幕上,我們可以欣賞“加拿大汽水”(Canada Dry)的真實,它像真實,它有真實的顏色,但它卻不是真實。投射在陰溼的牆壁上的已不再是邏各斯【希臘哲學用語,指支配宇宙並使其有意義的神聖之理。】(Logos),而是商標(logo)。
走到這一步,人類用了兩千年。
現在是廣告時間。
地點:牙買加。
三個拉斯塔斯男人(信仰拉斯塔法裡教的)躺在一棵椰樹下,他們的臉都藏在捲曲的頭髮中。他們顯然剛剛抽了大量的大麻,正在那飄飄欲仙。一個肥胖黑女人走近他們,衝他們大喊:
“夥計們,該去幹活了!”
這三個男人連動都不動,顯然他們已如此沉醉,根本無力動一個小手指頭。他們向她笑笑,聳聳肩膀,但那胖女人不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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