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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CNBC，美國最大商業財經電視臺之一，由媒體巨頭美國國家廣播公司（NBC）和道瓊斯公司共同創辦。到華爾街每一個公司的電梯裡，沒幾個人有心思關心正在世貿舊址大坑舉辦的悼念儀式和插在舊址周圍的小黃花。7年後前所未有的另一種巨大恐懼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襲向跟華爾街有著千絲萬縷聯絡的人們。所有人都在討論同一個話題：已經滑到懸崖邊上的雷曼，能不能支撐下去？如果支撐不了，華爾街將發生什麼？

今天將是決定雷曼生死存亡最關鍵的一天。3月，貝爾斯登被摩根大通銀行緊急收購之後，幾個月以來我們埋頭工作，接單放單，接客戶電話，接交易對手電話，沒有心情聊天，沒有時間埋怨，偶爾看一眼自己公司的股票還在“毫無理由”地跳水，頓時精疲力竭。面對每天升溫的“會不會成為下一個貝爾斯登”的質疑，我們跌跌撞撞，百口莫辯。

兩天以前，9月9日，雷曼CEO福爾德的私人飛機悄悄降落在了新澤西，和韓國發展銀行的融資談判最後以失敗告終。穆迪發出的降級警告將馬上變為現實。只要有一個等級的降級，雷曼就需要26億美元的額外資產抵押。9月10日上午，第三季度盈虧報告公佈。即使大家都做出了最壞的打算，我們的第三季度虧損還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累計虧損67億美元，平均每股虧損5�92美元，紅利從每股68美分降至5美分，同時繼續衝減不良資產56億美元。截至9月11日收市，雷曼股票價格下跌49％。

然而，無論市場上每一個角落是如何動盪不安，無論CNBC播出的每一條與雷曼相關的新聞是如何令人人心惶惶，這一天的雷曼辦公大樓裡，仍然是人頭攢動，每一項工作在一種無形的平和氛圍中井然有序地進行著。3層的固定收益債券交易大廳裡，彭博資訊（Bloomberg）顯示屏上花花綠綠的數字還在不斷跳動；這一天我們的交易小組還是獲得了幾千萬美元的盈利；在5層的投資銀行部，幾筆新的上億美元的大額交易即將成交。每年9月，新一批來自各個名校的“新鮮血液”正在各個會議室裡接受他們人生嶄新的一課；就在這週週一，我們交易大廳還迎來了一位新的成員——剛從巴克萊銀行跳槽過來的巴西美女。然而，每隔兩分鐘，每一個人還是會斜眼瞄一下彭博資訊的新聞，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吊在交易大廳各面牆上的CNBC電視螢幕——這些聒噪的一刻不停的嘴、這些譁眾取寵的小丑、這些人云亦云只會落井下石的小人。不時有朋友的電話從摩根士丹利、高盛等等各個角落打來，發自內心或者別有用心地打聽一下我們有沒有什麼“內部訊息”。人力資源部發來電子郵件警告大家，除了對外發言部門的少數人以外，普通員工不要對擠滿門口、一字排開的電視臺攝像頭和記者的話筒信口開河。下午，ＣＥＯ福爾德向全體員工發表講話：

“我們雷曼是有實力的；我們不會被市場上少數‘別有用心’的人搞垮；我們對困難已經做好了最充分的準備；雷曼不會垮下，我們要比任何時候都充滿信心，共渡難關！”

雷曼股票價格從一年前的每股66美元跌到今天的4美元對我們雷曼員工意味著什麼？我們每年所謂的“年終獎金”——我們全年收入的核心——有很大一部分由雷曼股票組成。雷曼是華爾街員工持股比例最高的銀行之一，雷曼股本總額的30％掌握在自己員工的手中。以30％、40％、50％的幅度往下跌的股價，跌的都是我們歷年來的血汗錢，跌的是房屋貸款，跌的是奶粉錢，跌的是我們的退休基金。下午快收市的時候，隔壁的兩位同事難抑悲憤：“壞訊息已經出盡，誰能告訴我還能壞到哪裡去，撈底！”　交易員們又開始犯“職業病”了：圖形見底，利空出盡，等等。很快，交易大廳裡一片譁然，我和好幾位同事一起，每個人以4美元多的股價買了1萬股。如果說我們真有什麼“內部訊息”，我們不相信雷曼會倒，我們不相信我們的業務會停滯。

然而，沒有人比我們更清楚，“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條街不是講公司忠誠度的地方，更不是同情失敗者的地方。事到如今，雷曼的命運已經“生死在天”，我們能做的，只是在一如既往為公司多拉客戶多掙錢的同時，最大限度地減小我們自己的損失。不過話說回來，悲觀絕望不是交易大廳的聲音，感慨萬千更不是華爾街的面容。我們所有人暗中思忖：大不了兩週以後把雷曼的綠色門卡換成灰色，或者黃色，或者無論什麼別的顏色的門卡，接著去為下一個“雷曼”賣命。再不濟，被新的公司掃地出門，拿上6個月甚至一年以上的“回家”大紅包，找個“加勒比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