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第2/4 頁)
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鼻如懸膽,睛若秋波,雖怒時面似笑,即嗔視而有情”。老實說,這番描寫,有些落套,遠不如寫黛玉的筆墨精彩:“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閒靜似嬌花照水,行動如弱柳扶風”。那年黛玉生日,“那黛玉略換了幾件新鮮衣服,打扮得宛如嫦娥下界,含羞帶笑的,出來見了眾人”。一派超凡脫俗之態。
若只憑外貌,便二情相悅,廝愛起來,卻也免不了流入“面板濫淫”之俗。大觀園中,薛寶釵、薛寶琴、史湘雲、李綺、李紋,哪個不是美貌動人,綽約有態的?單從相貌肌膚,寶玉也很喜歡寶釵的,第二十八回,寶釵從手上褪串子,寶玉見了這玉骨冰肌,也動了心:“再看看寶釵形容,只見臉若銀盆,眼同水杏;唇不點而含丹,眉不畫而橫翠;比黛玉另具一種嫵媚*;不覺又呆了”。呆了歸呆了,也只是呆了而已。後面初見寶琴,還情不自禁驚呼起來:“老天,老天!你有多少精華靈秀,生出這些人上之人來!”這也只是欣賞,讚美而已。沒有感情的融會,沒有思想的相通,沒有志趣的相投,沒有心靈的契合,就不可能有進一步的發展,更不可能建立超越友情、喜歡、賞悅之界的愛情——這些東西與愛情是不能混為一談的。
第十九回之前,二人的關係尚處在兩小無猜的狀態;此回後便已有所突破,進入甜蜜的愛情階段,及至第九十一回寶玉借談禪向黛玉表白:“我雖六丈金身,還借你一莖所化”、“任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他們的愛情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生死不渝的境地了。
曹公寫到寶玉與黛玉、寶釵關係時,自當以現實主義手法為主,卻也不時用些浪漫筆法,渲染些宿命色彩。寶玉出世便銜來的那塊通靈寶玉,上有“莫失莫忘,仙壽恆昌”字樣,與寶釵頸項上那長命鎖所鏨的字樣“不離不棄,芳齡永繼”正好是一對兒。這事賈府和薛家的人都知道,薛蟠要嗆寶釵,把當日那癩頭和尚說的話都嚷出來“你這金鎖要撿有玉的才可配”。這便有了金玉良緣和木石前盟的爭論。寶玉、黛玉、寶釵三人的關係才變得無比微妙與複雜。黛玉對此是心存芥蒂的,一有機會就譏就諷,什麼“寶姐姐”、“貝姐姐”的。寶玉心中倒是一清二楚的,連睡夢中都喊罵:“和尚道士的話如何信得?什麼‘金玉姻緣’?我偏說‘木石姻緣’!”然而殘酷的現實將寶玉黛玉的木石姻緣打得粉碎。權勢者為了維護他們一致看好的“金玉姻緣”,不惜用移花接木的調包計,導演出一場洞房花燭紅蓋頭掩飾下的悲劇。
前面第五回的制曲中便有一曲《終身誤》:“都道是金玉良緣,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嘆人間,美中不足今方信:縱然是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這以寶玉的口吻,說了三人微妙關係。其實民間早有說法:有人有命無運,有人有運無命。薛寶釵得到了賈寶玉的人,卻得不到他的心,自己在痛苦中煎熬度日。林黛玉得到了賈寶玉真摯的愛情,卻又付出了生命的代價。然自古公道自在人心,人們讚美的,傳誦的,是賈寶玉與林黛玉那純潔無暇的蕩氣迴腸的愛情;鞭笞的是那些道貌岸然的殘忍屠夫。他們總是迷信手中的權力,以為只要他們出動,都會泰山壓頂,都會摧枯拉朽。誰知常常事與願違,金玉易折,木石永生。最後的結果總是讓他們始料不及。
毋庸諱言,曹公開筆描寫的賈寶玉乃上天赤霞宮之神瑛侍者,每日以甘露澆灌那三生石畔的絳珠仙草,絳珠仙草下凡成了林黛玉,她便立誓要以一生的眼淚還他。最後絳珠完成任務後迴歸仙班。這浪漫筆法固然讀來有趣,但是它在削弱故事的悲劇震撼力方面所起的作用,也是不可小看的。
嬤嬤派頭
有一次賈母為鳳姐做生日,人員到得很齊,尤氏、鳳姐等許多主子一級的人物都在地下站著,而幾個面子大的嬤嬤卻可以在賈母身邊坐著,儘管坐的是小杌子。
榮寧二府裡的人物,大都等級森嚴。即便傭人僕婦,都能分成三六九等。這從她們的稱呼上都能辨別出來。一般園子裡幹粗活的,如打理稻香村裡菜蔬稻稗之類的是老田媽,看管大觀園後門的是老張媽,在大觀園裡打掃竹園的是老祝媽,還有那些只幹一般性的粗活,如值夜送物叫人之類的,泛稱老婆子。那些稱為“家的”們的女人,多半是賈府中的管理層人物,權力頗大,但操勞辛苦。若還出現了嬤嬤一級的人物,更不可等閒視之了。能夠叫做嬤嬤的女人,一般都有這麼幾個特點:一是資格老,二是功勞大,三是見識廣,四是關係深。
榮府大管家賴大的母親賴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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