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部分(第2/4 頁)
,再聯想起返鄉路上所見所聞,我心裡一陣難受。改革開放這麼多年了,好的變化有目共睹,但到了九十年代以後卻日益發生了這樣可怕的異化,當官的魚肉百姓,老百姓道德淪喪。舅舅講完農村的這些事情以後,就對我說,農村也沒啥好東西,我給你炒一點花生帶回學校吃吧,說完起身到廂房裡取出滿滿一塑膠袋花生來。那些花生粒粒飽滿,都是舅舅從收穫的花生中精心挑選出來的。舅舅和我來到廚房,把柴火生著,往做飯的大鐵鍋裡倒進沙土,再把花生攙進沙土裡,用鐵鍬不斷地翻,我則默默地坐在灶臺前往爐火裡添柴火。舅舅有一隻眼睛因為工傷致盲,另外一隻眼睛也只有0。1的視力。看著蒼老的舅舅費力地翻著沙土為我炒花生,一種溫暖的感覺在我心頭湧動。
《一個普通中國人的家族史》 第九章 我的大學(1991~1995) 二十一、此情可待成追憶
我與娜塔莎的交談多為思想上的交鋒,對兩個人的經歷的話題觸及得比較少。我這個人比較透明,對自己的過去談的比較多;而她卻對自己的經歷深諱莫測。因此,至今我都沒有弄清她為什麼會總是顯得那樣憂鬱,只能根據她的某些暗示來猜測。有一天的晚上,她輕輕地對我讀了一首歌的歌詞:為什麼不早遇見你,在一切都還來得及的時候;為什麼不早離開你,趁一切都還來得及。我至今記得她讀這首詩時的眼神,熱妮亞一般的憂鬱眼神。
夢想終歸是夢想,現實終歸是現實。當時已經是一九九四年的年底,“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我們都面臨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畢業分配,我們都沒有把握分在一起,也不知道該如何把我們已有的情感轉化為一般的戀愛關係。經過一段時間痛苦與猶豫之後,我們還是選擇了分手。就這樣,我與娜塔莎猶如兩顆宇宙中劃過的流星,在命運的安排下相遇、撞擊,綻放出友誼的光亮之後,又沿著各自的軌道和蹤跡前行。雖然在此之前我們的談話中從未涉及過戀愛之類的話題,但分手後我依然感覺相當憂鬱。我的史詩畫《祖國》除了《22июня41…го》、《Огонек》和《Азориздесьтихие》三幅完稿以外,其餘的都因此中斷了。後來有好幾次,我也曾經嘗試拿起畫筆,可是我始終畫不出來。我終於悲哀地明白,那種激情已經永遠地不復存在了。
轉眼到了一九九五年七月。臨畢業之前的一個晚上,娜塔莎又來找我。我們一起來到了學校附近的紫陽湖公園,在湖邊涼亭中坐下。她說,她明天就要到深圳了,必須找我談談,否則一生不會安寧。當時我已經有了新的女友,因而我竭力地裝作平淡的樣子。娜塔莎掏出一枝煙,深吸了一口,輕聲嘆息道:“唉,雅科夫,你知道我非常幸運,認識了你,你給我的關心和激情讓我一生都會懷念。那天我讀了李商隱的《錦瑟》,我立即感覺到那首詩正說出了我想對你說的話,和我現在的感受一模一樣……”接著,她又輕輕地、無限悵然地念道: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託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那聲音如同煙霧在我耳邊縈繞,又一次讓我記起一年前我們初識的那個美麗夜晚。我抬起頭來,注視著她那俊俏而憂鬱的面龐,看到她的表情還是和熱尼亞一般的憂傷,熱尼亞一般的複雜,淚光閃爍在她的眼中。如今快十年過去了,我總是能回憶起這張美麗而複雜的面容,和那飄忽不定的聲音。
那天我們談得很晚很晚。和她分手之後,我徹夜未眠,我走遍了我和她去過的學校的每一個角落。我心裡流著淚,默默呼喚她的名字,追憶著已經成為過眼煙雲的花樣年華,追憶著那曾經擁有的夢一樣的青春歲月。
幾年以後,在同學的幫助下我與娜塔莎又建立了聯絡。當我聽到長途電話裡傳來的那熟悉而動聽的聲音時,我先是瞬間的激動,旋即轉為平淡。我們用一種近乎調侃般的語言互致問候,詢問對方的近況。放下電話,連我自己都很驚訝為什麼期待以久的重逢竟會是這樣平淡。二○○一年的年底,我出差路過深圳,想起了娜塔莎,於是就撥打了她的電話號碼。我們約好在深圳圖書大世界門口見面。當時,我在圖書大世界買了幾十本關於蘇聯歷史和文學方面的書,就坐在圖書大世界門前的長椅上邊看邊等待娜塔莎。看著看著,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叫我的名字,我抬起頭,看到了久違的她。之後我們一起吃了飯,來到一個沙龍。像當年一樣,我滔滔不絕地向她講述我的社會理想;而她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