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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體積巨大的電視機搬到院子裡,前面坐滿了好奇的大人小孩。自從在他家看了電視以後,幼小的我就特別渴望家裡能有一臺電視機,經常用粉筆在牆上畫電視機的樣子。家裡買了電視機以後,我多了一樣歡樂,吃完飯後,坐在小電視旁,欣賞並不多(只能收到中央一套和山西省電視臺兩個臺)的電視節目。剛回家那一段時間,我由於想念外公、外婆而天天大哭,母親只好變著法哄我。後來電視裡放日本的《鐵臂阿童木》,小孩子沒常性,看進去以後也就不鬧了。
當時新聞報導也漸漸放松管制了,有一次電視裡在播放《新聞聯播》時,出現了墨西哥發生洪災,軍隊前去救援的新聞。當時父親單位有一個工人,看了這則新聞後在上班時大驚小怪地說:弄了半天,人家資本主義國家出了災害,人家的軍隊也去救啊,我以前還以為資本主義國家的軍隊都是趁火打劫老百姓呢。
由於我的父母都有工作了,二人每個月的工資合計有九十塊錢,日積月累,家裡的生活條件逐漸改善了不少:做了一對沙發,買了一臺電視機,還添置了幾件正式的衣物。那時候買電視要憑票,還要自己到太原提貨。我父親託人弄到票以後,幾個工友一聽,也非常興奮,於是大夥一起開了單位一輛大解放卡車就去了太原,把電視給帶回來了。那臺電視價格是五百一十塊,相當於父母二人半年的工資。此外,我們家也買了匈牙利進口的膠合板、木料、油漆等等,開始打製傢俱了。父母請木匠精心打製了三個大衣櫃,一個給他們用,另外兩個,則準備留給我和姐姐長大結婚時一人一個。讀者不要見笑,當時他們真是這麼想的,當時誰也沒有料到在此後二十年內,中國會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此外,還打了一個書櫃、一個寫字檯、幾把椅子、兩張雙人床、茶几等東西。從我記事到一九八○年,我們家裡算是第一次有了像樣的傢俱。
那時,好像人人都忙著打傢俱。我們的鄰居,老工人金××也用了畢生的積蓄,給他的兒子打了一套傢俱,每個櫃門上都用燙金烙上毛主席詩詞,諸如“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之類的。等到後來他兒子結婚時卻嫌這些傢俱太土,不要,把老金頭氣得大病了一場。
我的母親從小時侯起就一直忍飢挨餓;嫁人以後被祖母虐待,每天只給她吃紅薯面,吃得母親那一段時期直吐酸水;後來家裡生活也不好,經常斷頓。這些因素導致我的母親得了嚴重的胃病,疼起來連話都說不出來。母親調到財務股以後,恰逢舅舅回老家後蓋新房子,錢不夠。母親就從廠裡借支了八百塊錢匯了過去。由於那時侯一個月工資才三、四十塊錢,家裡也沒有什麼積蓄,於是母親為了還錢,除了加班幹些副業掙點外快以外,還每天中午不吃飯節約錢。當時廠裡有個衛生所,衛生員姓康,是個女的,跟母親很合得來,母親就經常去衛生所開點山楂丸治胃疼,一吃,發現山楂丸居然可以飽肚子。於是此後一年多時間裡,母親每天中午就吃五粒山楂丸當午飯。也是好心有好報,一年以後,我母親那麼嚴重的胃病居然徹底治癒了。
我的母親十分好學,到了財務股後,發現以前的知識實在不夠用,於是就買了薛暮橋的《中國社會主義經濟問題》、《工業企業會計管理》、《英語九百句》等書回家學習知識。白天上班,晚上鑽研,還天天練習珠算。那一段時間,她經常往家領“先進工作者” 和“三八紅旗手”獎狀,可是從來都不掛。廠裡還獎勵給她一輛“飛鴿”牌腳踏車,後來又配給她一個日本產卡西歐的計算器。計算器在現在什麼都算不上了,可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卻是了不起的先進玩意,其意義絕不亞於現在的一臺“奔騰—四”電腦。
《一個普通中國人的家族史》 第六章 春寒料峭(1977~1983) 七、摩蘇爾的中國人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伊拉克是個非常富裕的產油國,那時,鐵Z局和伊拉克簽署了勞務輸出合同,派出大量工人到伊拉克,去修建伊北部城市摩蘇爾附近的底格里斯河上的大壩。在同一個工地上幹活的有中國人,還有印度和巴基斯坦工人。勞動報酬是一樣的:一天六個伊拉克第納爾,按照當時的比價,約合三十六元人民幣。然而,中國工人拿到手裡的,卻只有一個第納爾,相當於六元人民幣,其餘全部被“國家”拿去了。當時,一般中國工人平均一個月的收入也不過五十元人民幣,所以這一天六元錢在中國工人眼中已經是了不起的高工資了(「注」有資料顯示,一九五七年中國職工的年平均工資為六百零六元;由於二十年凍結工資,到了一九七八年,中國職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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