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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到新的機構裡去試試。於是試著我提交了一份申請,結果被選上了。就這樣我離開了工作了四年的銀行,也離開了跟我朝夕相處四五年的同事們,來到了H公司。
我臨走前兩天,申處長領著全處人員到一家廣東餐廳聚餐。那天申處長喝了不少酒,動了感情。他對我們說道:我知道,很多人在背後罵我,甚至我都知道他們是誰,但是我不計較,我從來也沒有打擊報復過他們……其實,難道我就不想留下個好名聲、幹出一番事業嗎?可無論我花多長時間精心準備計劃和思路,行長一句話就屁也不是了。行長不需要幹事的人事處長,他只需要一個事事聽話的人。我也是快五十歲的人了,行長成天想訓就訓,誰沒自尊?我能怎麼辦?後來,我也想開了,當了處長又能怎麼樣?當了行長又能怎麼樣?都一樣!人活著,就得圖個快活,什麼名譽、地位都是身外之物,只要自己覺得快活就行了,廉書記名聲比我好,可他也為名聲所累,事事放不開。接著他又對我說:我知道你有才幹,出去闖闖吧,興許能夠闖出一番天地,我也知道你是個老實人,但是這裡確實不適合你。
申處長的這番話使我感到很意外,不但立刻冰釋了我對他所有的憤恨與不滿,甚至還激起了我對這裡的一絲留戀。畢竟我在這裡工作了四年,畢竟有那麼多朝夕相處、親密無間的同事和朋友。我甚至多少有些同情申處長的處境,回想起申處長給過我的一些照顧、愛護和關心;回想起申處長曾和我促膝談心,說自己正讀書時遇到文化大革命,一輩子苦於沒有文化,現在你們條件這麼好,一定不要忘記繼續深造。我忽然覺得,申處長也不那麼令人憎恨了,他只不過是扭曲的權力大樹結出的一個苦澀的果實,也是一個犧牲品。只是他在應該做出反抗和抉擇的時候,沒有勇氣與這種官場的庸俗習氣決裂和鬥爭,而是選擇了隨波逐流。可回過頭來想一想,假如是我處在這個位置,我又能怎樣?最多也只是求個獨善其身罷了。
在我離開銀行以後,大概到了二○○二年,我忽然聽說行長因病去世了,走時年紀也並不大。聽到這個訊息以後,不知為什麼我突然感到難過,甚至對行長感到有些愧疚,因為我曾經咒罵過他。儘管他做的一些事情我無論如何不能苟同,但畢竟當年是他把我挑進行裡的。沒有他當初的決定,我這個一文不名的外地窮學生肯定沒辦法在武漢站穩腳跟,從這個角度來說,行長也有恩於我。死者已已矣,生者常慼慼,在此我願行長能夠安息長眠。
《一個普通中國人的家族史》 第十一章 正義無限(2000~2004) 一、國慶五十週年
一九九九年是建國五十週年大慶。那一年國慶前夕,俄羅斯亞歷山德羅夫紅旗歌舞團(「注」即前蘇聯紅軍紅旗歌舞團)到中國各大城市巡迴演出,也到了武漢市。聞聽這個訊息,我自然是激動萬分,馬上訂了一張票去看。那天下午我早早地趕到武漢劇院,發現還沒有開場,就繞到劇院供演員進出的後門。臺階上蹲了兩名三十多歲長得很帥氣的俄國人,用俄語交談著什麼。我走上前去,叫了一聲:“達瓦里士!”(「注」,“同志”一詞的俄語發音)二名俄國人停止了彼此的交談看著我,回了一句:“達瓦里士。”然後,他們二人分別指著自己,一個說:“瓦夏”,另一個則說:“羅欣”。然後他們又看著我,嘴裡用俄語咕噥著發問。我明白了,他們是在問我的名字,於是我回答到:“雅科夫。”兩名俄國人懷疑自己聽錯了,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於是我又重複了一遍。
除了幾個簡單的詞彙之外我不懂俄語,可那兩位俄國人也不懂漢語和英語,於是我敬給他們兩枝香菸後就跟他們告別,進了劇場。我先買的座位是位於二樓的,可我到了座位上發現這裡距離舞臺實在是太遠了,看電影可以,看演出不行。於是我來到樓下一等票區域,找了個空座坐下,想著萬一有誰好說話就給人家百十塊錢跟我換一下。這是身旁來了一個戴著眼鏡、白髮蒼蒼的老太太,看了看我以後問:“你在這裡坐嗎?”我趕緊把情況說了一遍。老太太一聽就笑了,說:“小夥子你運氣真好,這個位子是我丈夫的,他今天身體不舒服,不能來,你就坐吧。”我一聽,又是感激,又是慶幸。
那位老太太是五十年代北京外國語學院俄語專業的畢業生,從那個時代過來的人,毫無疑問懷有對蘇聯和俄羅斯真摯的情感。乘著開場前等待的時間,老太太跟我談起了自己的學生時代,並且非常驚詫我竟然也這麼熱愛蘇聯。我們兩個人像是忘年交,一起哼起了蘇聯歌曲,一首接一首。老太太會唱的那些歌我都會唱,她一起頭我就跟著唱,有些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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