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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里爾?伯奇:《中國近代小說的變遷和連續性》,見戈德曼編:《中國現代文學》,第 390 頁。
主人公出現。這種“新的作者主人公的出現”最經常地發生在短篇小說中,
而短篇小說無疑是文學革命後十年中占主導地位的文學形式。也許五四作家
們過分地忙於寫出他們自己激動而不安定的經歷,以致顧不上花更多的時間
寫長篇小說。②
按照普魯舍克教授的說法,選擇短篇小說,也和西方文學及中國文學傳
統的雙重影響有關。出於對中國文學中佔統治地位的古典形式的反抗,五四
作家們很自然地被最不受傳統束縛的那些文學門類所吸引。既然短篇小說和
長篇小說“除少數的例外,一向被排斥在古典文學之外”,它們就成了新作
家的寵兒了。③詩歌在古典文學中佔有崇高地位,反而被降到從屬地位。在兩
種形式的散文記敘體中,長篇小說直到 20 年代末 30 年代初才流行開來。如
普魯舍克所指出的,其原因可能是,五四作家極力模仿的 19 世紀歐洲長篇小
說,和中國古典長篇小說相比,主題構思整體性更強,結構更加嚴謹,因而
現代中國作家更難掌握。並且儘管晚清長篇小說在藝術上已有相當大的進
步,它仍舊過於“傳統”,不能成為急於反對傳統的新作家們表達思想的方
便工具。
就短篇小說這一體裁說,郁達夫是 20 年代早期最著名的作者之一。他的
第一個集子裡的短篇小說——《沉淪》、《南遷》和《銀灰色的死》——以
它們對“性墮落”的前所未有的坦率描寫而引人注目。但郁達夫早期短篇小
說的另一個更為重要的特徵,是他追求感情的滿足,性慾的挫折不過是這種
追求“憂鬱症式的”表現。對這種自稱“零餘者”的孤獨者來說,生活只不
過是一次傷感的旅行,形影相弔的主人公漫無目的地浪遊,尋找生活的意義。
因此,郁達夫小說的特點是感情、觀察和事件的自然展開,並沒有壓縮到首
尾連貫的結構之中。過去和現在,幾乎是隨寫自傳的主人公之意,憑印象層
層疊疊交織在一起。喚起各種情緒和回憶,不是為了促進情節的發展,而是
為了創造某種激越的感情。郁達夫在他寫得最成功的地方往往能表達出真實
而強烈的感情;其敗筆則會給讀者以漫不經心和支離破碎的印象。①
儘管郁達夫頗有才華,但也只能算是在模仿和試驗中摸索寫作短篇小說
技巧的新手。事實上他的某些短篇小說讀起來更像抒情的散文,不像結構嚴
謹的小說。和郁達夫的作品比起來,創造社的其他作者們的小說創作顯得粗
糙(成仿吾),漫無節制地多愁善感(王獨清),或者簡直就是為了賺錢(張
資平)。唯一例外可能是郭沫若,但是他的創作才能更多地表現在詩歌方面,
而不是在小說方面。文學研究會的作家們的作品似乎略勝一籌。儘管研究會
的作家們的小說中也表現出強烈的自傳傾向,但他們一般地不像創造社的同
行們那麼言過其實地自命不凡。他們寫熱烈探求人生意義這一主題時,不那
麼沉迷於自我,而是更傾向於人道主義。在黃廬隱的作品中,正如前面已分
② 對少數不那麼易動感情的作家來說,最富吸引力的短篇文學形式是散文,這種傳統文學形式被周作人和
魯迅發展到了新的高度。關於周作人散文寫作藝術的深入討論,可參閱戴維?E。波拉德所著的《一種中國
文學風格:與傳統有關的周作人的文學價值觀》。
③ 雅羅斯拉夫?普魯舍克:《中國文學革命情況下傳統東方文學與現代歐洲文學的對抗》,《東方檔案》,
32(1964 年),第 370 頁。
① 關於郁達夫的藝術的分析,可參看李歐梵:《中國現代作家中的浪漫一代》,第 6 章;安娜?多列扎洛
娃:《郁達夫:文學創作的特性》;邁克爾?伊根:《郁達夫和向中國現代文學的演變》,戈德曼編:《中
國現代文學》,第 309—324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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