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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口人,就說路費他們借給我,孩子們同我到地後一定都得生一場大病。”當然,這個時候,張兆和應該還沒有收到沈從文那封發自武昌的信。
張兆和收到信後的反應怎樣,在現存可見的信中,我們並沒有看到1937年11月中旬到12月中旬的通訊。到了十二月十四日的信,張兆和的筆觸裡又露出柔情,開頭一段家居景色描寫,好不靜謐。南京已經淪陷,她還是決定留在北平。
從家書的行文看,張兆和應該是個利落的女子,說一不二,性格沒有那麼多矯揉造作的東西。她對於沈從文的批評,往往不乏犀利。友人南下,沈從文為路線的事可能責怪過張兆和,張兆和立刻回擊:“我希望你凡看一件事情,也應替人想想,用一張口,開闔之間多容易啊,這是說你對日常事物而言,惟其你有這樣缺點,你不適宜於寫評論文章,想得細,但不周密,見到別人之短,卻看不到一己之病,說得多,做得少,所以你寫的短評雜論,就以我這不通之人看來,都覺不妥之處太多。以前你還聽我的建議,略加修改,近一二年你寫小文章簡直不叫我看了,你覺得我是“不可與談”的人,我還有什麼可說!”
這是張兆和由生活談到沈從文的創作,她的這種看法,有一定的道理,沈從文的小說散文都非常好,評論可能就欠缺一點。但是她的這種指摘中,我們似乎還是能捕捉到一點有點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對於南下與否的爭執,可能讓她也有點冒火。在她看來,南下的條件根本不具備,為什麼要盲目南下,她有她的道理,這種道理在哪都說得通。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張兆和:理解萬歲(4)
日子過得很快,1938年來臨了。沈從文夫婦依舊在為南下的事焦灼著。1938年1月,張兆和在信中再次強調了不能南下的理由:路費不足、天氣尚寒、沈從文自己也是居無定所。並宣告如果有了錢,可以寄來,有了路費,她才可以隨時上路,膽也壯多了。
張兆和似乎對寫信這件事情有獨鍾。戰爭毀掉了一切,她獨對兩樣東西毀掉了要心痛不已,一個是大大的相片,一個是婚前沈從文寫給她的信。她曾為沈從文有愛寫信的習慣感到欣喜,她說在那家書抵萬金的時代,她應該是全北京城最富有的人。
愛寫信,是因為信件是對於個人歷史的見證?還是因為她喜歡這種相見不如懷念的情感交流方式?不得而知。可沈從文顯然對於這種鴻雁傳書的情感交流方式不滿意的,追求張兆和的時候,他就曾給她寫過大量的書信。如今戰火連天,原本正應該是夫妻倆相濡以沫的時候,可他卻還是得透過寫信來表達自己,相愛而不能相守,怎麼能不痛苦呢,他說自己的愛情得到一種命運,寫信的命運。
沈從文開始了他最漫長的思念與等待。黃昏讓他心地柔弱,杜鵑的叫聲也讓他覺得清而悲。他是悲傷著了,他覺得自己不能從泛泛的往來上得到快樂,而愛情的快樂,卻因為距離,也不能得到。男女之間,即便是親密的夫妻之間,要達成全然的理解,竟是多麼難。等過了春天,等過了夏天,沈從文終於等到了張兆和決定南下的聲音。
可張兆和臨行前突然又決定取消南下計劃。這種反覆,幾乎讓沈從文發狂。他在信裡喊:“寫到後來總不知不覺要問你究竟是什麼意思,是打算來,打算不來?是要我,是不要我?因為到了應當上路時節還不上路,你不能不使人惑疑有點別的原因。你從前說的對我已‘無所謂’,即或是一句‘牢騷’,但事實上你對上路的態度,卻證明真有點無所謂。我所有來信的話,在你看來都無所謂。”沈從文又開始了他的猜測,對於愛情,他再度悲觀了。
張兆和這次連忙安慰,是帶點嬌憨的安慰:“可是我們還安然不動,要在下月底動身,為時尚有一月,我知道你得到這訊息一定很生氣,責怪我不要緊,希望你自己莫生氣,我要你不生氣。”好一個“我要你不生氣”啊,張兆和不愧是沈從文愛情神龕裡的一個小小女神,她能讓他忽然歡喜,手舞足蹈,亦能讓他忽然悲慟,暗自神傷。這樣的操控,彷彿不可理喻,然而,這就是愛情。1938年初秋,張兆和終於動身,去與沈從文匯合,青蛙王子和公主終於又生活在了一起。
統觀這一束珍貴的家書,我們不難感覺到愛情的神秘,以及它對於人的賜予與折磨。更重要的是,我們還應該感到一種空前的孤獨。這孤獨,正如沈從文形容的杜鵑叫一樣,是清而悲的。這孤獨存在於我們每個人的身體裡。我們每個人的心中,彷彿懷揣一種只有自己能懂的語言,面對他人的時候,彼此說著不一樣的心靈密語,想要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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