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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常自做花炮。他經常回家探親,一個月要回去一個星期。她來的那天他回去了。
《一個人的工廠》第八節(8)
我當時也買了一些書,分兩個地方堆放著,書桌上一排,床上一排。她很漂亮地翻著我的書,我一直認為她很漂亮,只是個子不高。她性格很好,無論是在享受快樂還是在承擔痛苦。她的性格讓我覺得她很美,一個安靜的女孩子。
我們坐在光線並不是很亮的書桌前談話,美妙的文字,在當時真是美妙。沒有後來的清醒和沉重。那時的美妙中,最主要的是有一股激情。不是酸。
我說了,我只記得她神形的線條。交往了這麼久,她的話、我的話,一句也沒記住。但她很清晰、很豐富地留在我的記憶中。
我不得不相信,人的聲音在記憶面前,在時間中,是毫無可取之處的,沒有意義的。聲音被時間輕而易舉地抹掉,不留一絲痕跡。
聲音只是當時試圖深入對方的手段。實際上,沒有手段同樣可以進入對方的生活。
當聲音成為表白、噪音和真誠的假象聲,我就開始厭倦聲音的一次次重複。久而久之,歷經一定的階段,這種聲音的厭倦就成了厭惡。
如果說聲音是有效的,那為什麼,她的聲音我沒有記住,哪怕是一句也沒有留下來。只有她的神、色、形、氣,並且一切是那樣活靈活現,甚至是有色有香。
聲音是時間的第一個棄兒。
場景四:
她身體不是很好。
在白色的醫院裡,我抓住她的手。她心臟病突發,是因為我們一次劇烈的爭吵。那時我們兩個的生活有許多部分是交接在一起的,互相影響著對方,我們各自保留的生活已並不太多。
她不想告訴她媽媽。她媽媽多次警告過她,暫時不可以交朋友,因心臟有問題,要平靜地學習生活。
針一次次扎進她的靜脈,當時我們去了湘鄉市比較正規的醫院:湘鄉市第二人民醫院。
回憶那病房,並不怎麼光亮潔白,甚至有一些陰影和黑色的髒,也許是痛苦和心急影響了記憶的光亮。記憶同樣是一個時空,有具體的事物,只是這些具體的事物在實踐中,不再具有可觸控性。它們只是一些符號,擺設成一個可以分辨場景的道具。
我們看見記憶,也必須有光。記憶的光就是思想和心情。那天我們兩個人的心情極端複雜,我只有一個念頭,只要她心臟病突然死去,我一定不活,並想好了怎麼死:抱著她一同跳漣水河,從橋上往下跳,不再浮起來。四天後,她出院了,醫生說以後要注意,不要要死要活的。
場景五:
她媽媽到我房間裡來時,我已經搬了宿舍,住在一棟與稻田相距不到十米的小樓房裡。
從我見到她媽媽第一眼開始,我就感覺到她媽媽的硬和冷,絕非軟弱之人。她父親是從另一個單位調過來的,一看就是那種明事理,但不太管事理的中性人,不剛不弱。
她昨天晚上一個人爬起來,拿了一把長剪刀,就往屋子外面跑,她媽媽說,她昨晚想自殺。實際情況是,她是聽了媽媽嘮叨了一個下午後,她一個人關在房間裡,又悶了一個晚上,到凌晨兩點多鐘她還沒想通在我與她媽媽之間的選擇,她就想一死了之。她媽媽奪過剪刀,就以為她在夢遊。
我對她媽媽的一句話印象特別深,“我沒想到,我養了她二十年,還不及你與她一年的感情。”這句話有一點像一部電影《蘭陵王》,從上集到下集,對話特別少,幾乎全靠肢體語言來表達,主演是以孔雀舞聞名於世的表演藝術家楊麗萍,她們用身體語言求神驅魔,求情達意。從表面上看,許多藝術家在她們的初期階段,都是有章可循,有物可辨可觸,可越往後走,藝術家就進入了一條玄而神秘的河,無象無物,無形無體,只有意會的觀賞性和冥冥中的共鳴。 txt小說上傳分享
《一個人的工廠》第八節(9)
她媽媽這一句話,把我與她女兒的其餘聲音全部取消,只留下這一句。她媽媽的話、我與她的生活、她姿媚的線條構成了我們的那一段生活。
後來,我遠離了她。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看到了楊福音不同於以前的美術作品時,我幾乎是頓醒,口中直呼他為大師。各種女人的神、形、氣都在他隨意的線條中起伏成形成色,種種線條都是對女人的感覺,線條在生活中呈現,突顯出來。生活是他畫的正面,反面是過去和明天。楊福音去掉的是生活中繁雜的瑣碎的共同的生活細節,留下的是大寫意中的小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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