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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以前的那些作品。我後來看到了他的幾篇文章,沒有了煙霧和戰爭,有的是那種平和,但不是韓少功式的大平和,而是有些死氣沉沉,沒有生機和鬥志。
不久楚夫子還是回到了湘鄉城,買了房子,他一邊做湘潭報社駐湘鄉市的記者,一邊在家裡開設了作文、美術輔導班,一個學期總共有近百名學生。他與我談起了現在的新概念作文,他充滿了不屑:那是什麼作文,是誤人子弟。我說,裡面還是有很多很不錯的作者。他不屑於這些作文的時候,我就開始懷念他那些充滿煙霧的好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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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這批文學朋友中,賀湘水是到石灰窯去得最多的人。我對李師傅他們介紹說,這是一公司的工程師賀湘水。我們班上的所有人等他走後,就在休息室裡議論說,不像工程師,倒像個從沒有到過城市裡的農民。他們一聽說賀湘水還是湘鄉市最有名氣和實力的詩人,就說,這就對上號了,很像詩人,神經質的。
我不知道為什麼在工人的印象裡詩人就是神經質。但賀湘水在我們所有的朋友中,是最神經質的一個,如果說這就是詩人氣質,那麼,他把這種氣質發揮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
在我的影響下,石灰窯斷斷續續有七個人愛好過並寫過一些文學作品,但堅持寫的就我一個人。但可以在石灰窯休息室大談文學和詩歌的就賀湘水一個人。
我與他坐在休息室東邊的椅子上,賀湘水坐在我的右邊,李師傅他們幾個人坐在另外兩條椅子上。我們做完事情已經有三四十分鐘,大家躺在椅子上有了一點睡意。
開始,我與賀湘水在小聲地談著法國現代派詩人波德萊爾的散文詩,但他不斷地談自己的愛情詩,最後他完全拋開了其他話題,直接連續地談他的詩歌,說自己的詩歌是中國最現代最高階的詩歌,無人可以媲美。為了證明,他轉身從包裡拿出他的詩歌本來,翻到後面幾頁,用短小的右手指指示給我看他新寫的詩歌。他開始一行行讀起來,聲音從一開始就很大,越到後面越激揚,聲音越來越大。他的普通話裡摻雜著湖南攸縣的口音,他不僅像個行吟詩人,更像個佈道者,他大聲宣讀著他的愛情悲情過程。同事們的睡意被他的聲音驅趕得若有若無,有些人睜開眼睛,看著他讀,有些人坐起來。賀湘水永遠不會認為那是對他水平的否定,在他的思維裡,對他的精神所有人只有認同,他認為這麼感人的詩歌,無論是誰都會感動。
我從同事的話裡感覺到了一些調侃,而賀湘水還以為他的詩歌已經打動了他們。賀湘水的詩歌在我們幾個人的詩歌中寫得最長。還有最後一段沒有讀完,我乾脆把他的詩歌本拿到我手上說,我自己來看,這樣才稍微阻止了他的朗讀。我看了不到三行,湊過來的賀湘水,又開始默讀起來。我知道,要不了半分鐘他又會大聲誦讀的。 電子書 分享網站
《一個人的工廠》第七節(5)
從我內心來說,我特別感謝賀湘水的這種神經質。如果不是他狂熱的詩人氣質,一次次點燃我將熄的詩歌熱情,我懷疑自己的詩歌追求精神會被那些世俗的事物淹沒。
沒辦法記清楚有多少次,我一下了班,就騎著腳踏車出了工廠的正衛門,往賀湘水的宿舍裡走。他是中國有色二十三冶一公司湘鄉公司的技術員,後面我才知道中國有色二十三冶一公司幾乎在每個城市都有分公司。
也許是因為他們自己是建房子的,所以賀湘水他們的宿舍房子很大。樓梯間寬寬敞敞,上了二樓,往右轉,走廊最盡頭右邊一間,就是賀湘水的房子。他一個人一間,房子很大,兩張床,另一張的主人已經到外省施工去了,四五年,我們就從沒有看見過那人。兩個簡易的書架看上去就是自己用幾根木板釘成的,有幾塊木還沒有打製得很乾淨,有些木材是粗糙的。
我是看著書架慢慢變黑的,書零零亂亂地放了兩排,基本上是外國文學。窗戶開得很大,是四扇的那種,外面是一個大池塘,我們就沒看到水池乾淨過,垃圾一點點向池塘中間淹沒過去,開始是水淹垃圾,慢慢就可以看出是垃圾在淹沒池塘,還有白色的垃圾漂浮在池塘周圍。水是不流動的,呈深青色,一種死的顏色。這是宿舍的後面,牆根那裡也堆滿了從樓上仍下去的各種垃圾。五層樓,六七十個窗戶天天有些小東西仍下去,時間稍微久一點,一樓的窗戶 ,除了廁所門是開的,其他窗戶門為了阻止臭氣都緊閉上了。這種宿舍我們工廠也有。
賀湘水從來就沒有覺得這裡髒,他的房間與外面差不多。
可以不誇張地說,在湘鄉搞文學的青年人中,基本上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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