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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原因。
她讓我看,我看見了。十七歲的我看見了。
我現在都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有這樣一個舉動。在我三十二年的經歷中,也就這一次有女性勾引我的經歷。唯一的一次被勾引。
並且是莫名的,她把我的手拿過去,放在她胸上。
“熱不熱?”
“不熱。”
後來,什麼事也沒有發生。我還想留連時,她把衣服扣上了。
後來,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現在,我忘記了她的名字。我記住了她善良的模樣。
13
我短時間地接觸過哈薩克人。
他們住在天池。在那裡的幾天,有四個小孩子陪著我。
天一亮,我們就往山裡走,出門就是山。我們就在山中。
他們喜歡唱歌,不停地唱,他們不太愛說話。
“我爺爺生前是縣長,他很少說話的”,那很小的孩子牽著我的手說。
他爺爺我見過,氣質純樸得高貴,我與他坐在雪融成瀑布的山水邊。他知道我來自湖南。我們坐了大半天,我看藍的天,藍的水,有種聲音很靜,顯得很寬闊,我很激動地聽見了藍色。
他說:“我知道湖南,毛澤東就是湖南人。” txt小說上傳分享
《一個人的工廠》第三節(2)
之後,又是寬闊的靜的聲音。
在石灰窯不是這樣,完全不是。
“走。”
我第一個走出石灰窯的休息室,按動兩臺抽風機。巨型馬達的電源在我手指的用力下,突然接通,聲間尖叫著,象炸彈的那一聲巨響。但它與炸彈完全不同的是,它把突然的尖叫始終保持了下來,瞬間成為永遠。巨叫著,十分鐘,聲間完全渾濁,尖叫聲被抹平,只有巨大的尖叫聲。
另一組是有節奏的狂躁聲。
80米長的振動機之後是二十米的運輸皮帶,之後又有二十米的振動機。在五臺馬達的帶動下,鐵板與鐵板碰擦,形成振動。上面的石灰在振動中向前流動,在振動中流動。
幾百片鋼板在分合合分之間碰擦,形成十萬次的狂奏。
原材料從幾十米的高度幾百車次地倒下來,砸著窯裡的石灰和鐵壁。
聲音沒有任何理由地佔領了時間和空間的所有,無所不在。聲音從鋼鐵的冰冷中狂吠而出,平地而起,把幾百平方的石灰窯充塞著。
我們完全置身於一片聲音的浪濤中,其餘的所有與鋼鐵無關的聲音被完全淹沒。
我已經習慣。在這大聲音之中,我的聲音也能夠出發,比以往要自由要自信百倍。
我可以大聲地罵,取下口罩,向著幾寸厚的灰牆,大聲罵。罵一些簡單的詞,沒有具體的人,沒有具體的理由:豬XX的,啊!啊!啊啊啊啊!!!!大聲叫,只有我聽得見,我感覺到了輕鬆。
在我之外的任何聲音被機器徹底地碾碎,也只有在這碾碎中,我才能體會到自己的聲音。
幾十種巨大的聲音,把石灰窯脹滿,又流到分廠廠區。還向外流。
我的嚎叫,與熱舞吧裡的嚎叫有點相同,我的嚎叫自己是聽不見的。吞噬我嚎叫的是我對面的——鋼鐵,不是人。而在熱舞吧,只有電子音響和另一些人的嚎叫。在石灰室,嚎叫的只有我和鋼鐵。
我要身邊的同事做一件事,只能透過手勢,伏在耳邊的叫喊也是徒勞。在石灰如激流的空間裡,不會有人為一句話而取口罩。
所有關於人的交流的聲音,在鋼鏟的碰撞中完全失效。
14
2000年,我到朱發東家,就是那個戴帽子,穿蘭衣服,身背“此人出售價格面議”的人,我看到了他掛在家裡的這身行頭。後來,聽人說,一位外國人把他這行頭買走了,並且價格挺昂貴的。
我不知道每個人都是否有自己記憶深刻的一付行頭裝扮。
而我的行頭呢?莫名地消失了。
我那在石灰室工作時的行頭:
黃色的安全帽下面是一頂日本鬼子式的披肩帽,白色的紗口罩外面加戴的口罩與防毒的那種相似,是很誇張的突出,整個臉部都被布與皮佔領。
身上穿的是印有“湖鐵”(湖南鐵合金簡稱)字樣的工作服。
四肢是沉重的。手上的手套只有一個大拇指,其餘四指與手掌成板狀。我們叫它“手悶”,手在裡面還真有點“悶”。手套很厚,可以把發紅發熱的石灰抓出來,手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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