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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兒點上茶來。銀碗金匙,香茗異果。一面吃茶,一面夫人分付擺宴。侍女應了一聲,一霎時,就擺列上來,簾外咿咿啞啞的奏起一番細樂。夫人立起身來,請景期就席。景期要讓夫人上坐,自己旁坐。夫人笑著,再三不肯。景期又推讓了一回,方才對面坐了。
侍女們輪流把盞。那吃的餚饌,通是些猩唇熊掌,象白駝蜂;用的器皿,通是些玉斝金甌,晶盞象箸。奏一通樂,飲一通酒。夫人在席間,用些勾引的話兒撩撥景期,景期也用些知趣的話兒酬答夫人。一遞一杯,各行一個小令,直飲到更餘撤宴。
虢國夫人酒興勃發,春心蕩漾,立起身來,向景期微微笑道:“今夜與卿此會,洵非偶然,如此良宵,豈堪虛度乎?”景期道:“盛蒙雅愛,只恐蒲姿柳質,難陪玉葉金枝。”夫人又笑道:“何必如此過謙!”
景期此時,也是心癢魂飛,見夫人如此俯就,豈有不仰攀之理,便走近身來,摟住夫人親嘴。夫人也不避侍兒的眼,也不推辭,兩個互相遞過尖尖嫩嫩的舌頭,大家吮咂了一回,才攜手雙雙擁入羅幃。解衣寬頻,鳳倒鸞顛
咦!我做小說的,寫到此際,也不覺魂飛魄蕩,不要怪看官們垂涎嚥唾。待在下再作一支“黃鶯兒”來摹擬他一番,等看官們一發替他歡喜一歡喜:
錦帳暖溶溶。髻斜欹,雲鬢松,枕邊溜下金釵鳳。陽臺夢中,襄王興濃。正歡娛,生怕晨鐘動。眼矇矓,吁吁微喘,香汁透酥胸。
兩人**已罷,交頸而睡。
次早起來,虢國夫人竟不肯放他出去。留在府中飲酒取樂。同行同坐,同臥同起,一連住了十餘日。
正值三月十五日,虢國夫人清早梳妝,進宮朝賀。是日去了一日,直至傍晚方回。景期接著道:“夫人為何去了一日?”夫人道:“今日聖上因我連日不進朝,故此留宴宮中,耽擱了一日,冷落了愛卿了。”景期道:“不敢。”夫人道:“今日有一樁絕奇的新事,我說與你聽,也笑一笑。”
景期道:“請問夫人有甚奇聞?”夫人道:“今日午門開榜,賜宴瓊林,諸進士俱齊,單單不見一個狀元。聖上著有司四散尋覓並無足跡。我方才出宮時,見聖上又差了司禮監公公高力士,親自出來尋了。你道奇也不奇?”景期道:“今科狀元還是誰人?”夫人道:“狀元是鍾景期,系武陵人入籍長安的。”
這句話,景期不聽便罷,聽了便覺遍體酥麻,手足俱軟。喝了一杯熱茶之後,才漸漸有一股熱氣,從丹田下一步步透將起來,直繞過泥丸宮,方始甦醒。連忙跪下說道:“夫人救我則個!”
夫人扶起道:“愛卿為何如此?”景期道:“不瞞夫人說,前日闖入夫人園內,恐夫人見罪,因此不敢說出真名字,止將鍾字拆開,假說姓金名重。其實卑人就是鍾景期。”夫人道:“若如此說,就是殿元公了,可喜!可賀!”景期道:“如今聖上差了高公公出來尋訪。這樁事弄大了,倘然聖上根究起來,如何是好?”
夫人心內想一想道:“不妨,我與你安排便了。如今聖上頗信神仙道術,你可託言偶逢異人,攜至終南山訪道,所以來遲。你今出去後,就步到瓊林去赴宴。我一面差人打關節與高力士,並吾兄楊國忠、吾妹楊貴妃處,得此三人在聖上面前周旋,就可無虞,你放心出去。”
景期撲地拜將下去道:“夫人如此恩山義海,叫卑人粉骨難報矣。”夫人也回了一禮道:“與卿正在歡娛,忽然分袂。本宜排宴敘別,只是瓊林諸公,盼望已久,不敢相留了。侍女們,取酒過來,待我立奉一杯罷!”
侍女們忙將金盃斟上一杯酒來。夫人取酒在手,那淚珠兒撲簌簌掉將下來道:“愛卿滿飲此杯。你雖是看花得意,不可忘卻奴家恩愛也。”景期也不勝哽咽,拭著淚兒道:“蒙夫人聖恩,怎敢相忘,卑人面聖過了,即當踵門叩謁,再圖佳會便了。”
說罷,接過酒來吃了,也回敬了夫人一杯。兩雙淚眼兒,互相覷定,兩人又偎抱了一回。只得勉強分開,各道:“珍重”而別。夫人差兩個伶俐侍女,領景期從一個小門裡出去。那小門兒是虢國夫人私創,慣與相知後生們出入的所在。
景期出得這門,踉踉蹌蹌走上街來。行不多幾步,只見街坊上的人,三三兩兩,東一堆、西一簇的在那邊傳說新聞。有的說:“怎麼一個狀元竟沒處尋,莫非走在哪裡了?”有人說:“就是路上倒屍,也須有個著落,難道總沒個影兒?”又有的道:“尋了一日,這時多應尋著了。”又有人道:“哪裡有尋著,方才朝廷又差了司禮監高公公出來查了。”又有人道:“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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