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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寧波北侖山頂上的風愈來愈緊了,天空上的雲像一塊巨大的鐵板一樣越壓越低,直使人心裡發慌。
杜小平直挺挺地跪在懸崖邊上,像一尊雕塑般在疾風巋然不動。
這個姿勢他已經保持了整整半小時,眼睛木然地盯著遠處,眼內除了一層朦朧的淚簾外,看不到一絲光澤。
文英走了,他的心也徹底被掏空了!曉月看著他神色枯槁的樣子,禁不住一陣陣心酸。突然之間,她似乎明白了愛的真諦,真正的愛是埋藏在內心最深處的,有時候她深得連自己都沒法察覺。杜小平平時對文英雖滿不在意,可能在北京時杜小平沒對文英說過一個“愛”字,但當文英走後,他的靈魂也跟著走了。這才是深入骨髓的愛。其實任何事情達到了極至時,反而會歸於平淡,愛也是。
曉月走上去,把手輕輕地放在杜小平的肩上,“小平,你這個樣子不是文英希望看到的,她那麼愛你,一定希望你堅強地活下去。”聽到這句話,杜小平臉上稍稍有了點反應。曉月繼道,“文英生前雖平平淡淡,默默無聞,但她的人格魅力令人崇敬。她生前把全部的愛都給了你,無怨無悔地為你付出她的一切;她死的時候,用最後一口氣叮囑你要把飛機的位置留給其他人,她是希望你堅強地面對災難和生離死別,去營救那些正深陷於苦難中的人們。她是希望你能在這場災難中活下來,並且活出男兒本色,那樣她就可以在天堂裡自豪地微笑了。”
杜小平眼裡的淚劃落下來,“文英,我要走了。你知道的,我杜小平不是什麼好男人,也當不來英雄,但我會為你活著。”說完,慢慢地站起來,慢慢地轉身,走向人群。
大約在下午三點多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隨著風勢的加大,山上的樹被吹得東倒西歪,在黑暗中看來猶群魔亂舞。在接近下午五點的時候,豌豆大般的雨“沙沙”的下了起來,這無疑給轉移難民行動增加了難度。再加上飛機數量少,難民們眼看一場風暴來臨,一時都亂了,搶著都要上飛機。
曉月看到這個場面,一時也慌了神,災難已經近在眼前,而難民卻還沒轉移到三分之一,顯然在規定時間內已經不可能將這些難民全部轉移了。向指揮中心要求再派飛機嗎?她暗歎了口氣,在這種情況下,被困在各個地方的難民實在太多了,向指揮中心要求再派飛機過來明顯是不現實的。那要怎麼辦,眼睜睜地看著大批的難民葬身水底嗎?
自從文英死後,杜小平似乎 徹底地變了個人,在飛機燈光的照射下,曉月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那張冷得似罩了層霜一樣的臉,目光轉動間,寒光四射,不怒自威。曉月吃驚地看著他,是什麼力量使他徹底地變了個樣?是痛,是的,是痛,他的心已經跟著文英去了,剩下的只是一具冰冷的軀殼了!曉月只覺一股酸澀湧上心頭,她想,她和肖揚是幸運的,至少還可以並肩奮戰,共同進退。對於兩個人來說,什麼都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能在一起,不是嗎?
正遐思間,突聽得一聲譁然,只見數百難民急朝一架剛降落的飛機湧去,那陣勢似要把飛機活吞了一般。肖揚見狀,忙一邊叫人阻止,一邊勸說大家。但這個時候,生存的慾念佔領了良知,人類最原始的本性已經暴露無遺,哪還會聽得進勸?曉月一急,正要趕上去,驀地,只見杜小平一轉身,把手一探,抓過肖揚腰際的佩槍,大喝道,“都別亂,給我站好了,是男人的都站到一邊去,讓老幼婦孺先上飛機!”當中一個男的看不順眼杜小平的那種架勢,吼著朝杜小平喊,“你他媽的算什麼東西?老子偏要先上!”
杜小平兩眼一眯,“你他媽的還算男人嗎?”那男的說,“是男的怎麼了,男的就不要命了嗎?少在這裡跟老子裝威風,滾開吧!”說話間往前闖去。他這一闖不打緊,其他人也一哄而上了。
杜小平咬了咬牙,手指一動板機,“砰”的一聲,子彈正好射中那男的左腿,那男的痛叫一聲,倒在地上呻吟。其他人見杜小平真的敢開槍,又見他站在雨中,面色冷峻,自有一番威嚴,誰還敢往槍口上撞?都停了步。杜小平冷冷地看了那個男的一眼,轉首朝眾人說,“誰也不許急,讓婦女和老幼先上!”
場面一下子有了秩序,曉月暗鬆了口氣,走上去幫杜小平和肖揚。看著一架架飛機起飛,一個個婦女和兒童被送走,曉月不禁朝杜小平莞然一笑,心想文英真沒看錯人,她真的可以在天堂自驕傲地微笑了!
到凌晨兩點時分,難民已經輸送了一半,而這時風雨也越來越急,曉月抬頭一望,只見在黑乎乎的天空盡頭,有一股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