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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又共同保守了這個秘密。秘密就是她們兩人中的一個人跟手風琴手之間的關係。
當年的那個失蹤事件不久就平息了。鎮政府出面闢謠,說是他們派她們兩人到縣城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她們跟那個拉手風琴的男的在一起,是因為鎮政府也想辦一個文藝宣傳隊,以便響應《人民日報》、《中國青年報》一九七九年一月十六日刊登的“國務院關於春節期間對上山下鄉知識青年進行宣傳慰問活動的通知”精神,並且要把這個精神進行舉一反三的貫徹,不僅要在春節期間加強宣傳慰問,還要在日常加強宣傳慰問。
我很感謝張惠的那個淡綠色本子。多年以後當我在煙臺昌厚裡外婆家的祖屋裡開始寫這個小說,母親的筆記本給我提供了許多最原始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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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悲劇之始(1)
一
小賈叔叔不僅會吹口琴,還會拉手風琴,還能即興作詞和編曲。他圍著磨盤拉手風琴,或者吹口琴,屋子裡盪漾著高貴的、淡淡的憂傷。
鎮政府大院和醫院裡的孩子開始跟著我和楊雪,擠到爺爺家的院子裡,看小賈叔叔吹琴或拉琴。他很友善地把他們的名字一個個地編進歌曲裡,他們聽了之後興奮地像一群麻雀。
我看不起他們的興奮。我遠遠地站在他們後面,看天,看停在電線上的麻雀。麻雀們喜歡湊熱鬧,嘰嘰喳喳地談論著,猜測著這幫孩子集中到一起究竟是在幹什麼。等他們玩夠了,一鬨而散之後,我就一個人站在小賈叔叔門前的臺階上,倚著門框,看著他在屋子裡走來走去。他專門為我編了一首歌。
我有時也到爺爺家去。爺爺自己一個人過,他會做各種飯菜,做得比母親做得還好吃。爺爺笑眯眯地看著我吃,抽著菸袋鍋。吃完飯,我有時會鑽到爺爺的被子裡,在溫暖的炕上睡一覺。
冬天,雪下過了,爺爺院子裡掃得很乾淨,我蹲在露天廁所裡看牆頭上的雪。露天廁所四邊是石牆,上面有一圈白色的積雪,鬆鬆的,風一吹,它們就紛紛揚揚地飄落。陽光很好,雪絮上面有若隱若現的彩虹。看完彩虹,我就低頭看我的手,它們像兩個凍壞了的地瓜,每個關節都長著凍瘡。
我正出神地看我的手,小賈叔叔忽然進來了。不用抬頭我也知道是他。巨大的慌亂和羞怯讓我無地自容,恨不得變成一隻螞蟻鑽到洞穴裡去。小賈叔叔說,林雪在啊,轉身走了。
我不明白我當時只有七歲,明明還是個孩子,卻為什麼有那麼深的羞恥感。別的孩子還在頻繁地玩過家家,男孩女孩好幾個混在一起,壘房子,造傢俱,還要假裝生病,當醫生的孩子把褲子從生病的孩子腰上褪下來,露出屁股,用從醫院裡弄來的廢針管,裝模作樣地給他打針。而我早已經不參與這種遊戲了。
我在廁所裡磨蹭了很久才出來,小賈叔叔倚在門框上,說,林雪,你過來。
我不敢看他。他拉住我的手,看我的手背,然後讓我進屋,拿出一盒潤膚霜,仔細地給我塗抹手背,最後,他把那盒潤膚霜放進我的衣袋裡。
那晚我失眠了,母親就躺在我旁邊,但我沒告訴她今天小賈叔叔看到我的屁股了。我拒絕在深夜裡回憶那一幕,卻又不自覺地頻繁回憶它。張惠緊緊地抱著我,她溫暖柔軟的手搭在我的臀部,因為睡夢中的某些情節偶爾輕微地動一動。我不知道她夢裡有些什麼人和情景。
二
知青們組織了藝術團。母親當時留下了幾張照片夾在筆記本里,她們站著扇形佇列,肩上搭著小提琴,懷裡抱著手風琴。母親把一隻口琴放在嘴邊,她美麗優雅地撮著嘴唇,劉海整齊,臉很光潔。
由於要學口琴,張惠和小賈叔叔的接觸變得光明正大起來,部隊和藝術團建立了互幫互學關係。藝術團空前地火爆,他們編了很多歌舞,快板,三句半,後來甚至唱起了京劇。她們買了戲服,母親穿著戲服亮相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驚呆了。我不知道用什麼詞來形容才貼切,漂亮,美麗,這些詞都很庸俗。
母親和小賈叔叔的接觸多了,讓父親很不高興。他對製造一場破壞蓄謀已久,終於在一個晚上成功實施。那天晚上,張惠讓我給小賈叔叔送一個葡萄糖瓶子,她把它洗刷得很乾淨。冬天,我們家裡睡的是火炕,但部隊統一睡行軍床,而且屋裡沒生火爐。母親說,告訴小賈叔叔,把葡萄糖瓶子裝上熱水,放在被窩裡,暖腳。腳暖過來了,身子也就暖了。
第四章 悲劇之始(2)
而我堅持讓母親跟我一起去。母親很想去,我知道。小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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