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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給認真解決他們的問題,他們就要採取最後手段了。表哥說,一百五十個老兵要是不要命,別說你一個高福海,更別說你們這三幾十個……三幾十個……”說到這裡,她突然打住了,不往下說了。
“三幾十個啥?”我問。
“下面的話,他說得特難聽……”她的臉略略地紅了起來,還不好意思地瞟了我一眼。
“嗨,啥難聽的我沒聽過?快照實說。”
“他說,就你們這三幾十個機巴小分隊隊員,能頂幾個大饃饃啃?他說,告訴你吧,他們那些老兵,在部隊裡都是扛機槍使衝鋒槍的。”
“這話說過分了。扛啥槍,也不能用來對付自己人。再說,他們已經脫了軍裝了,槍也早上交了。這會兒,恐怕連火鉤子煤鏟還沒置辦齊哩,吹啥吹!”
“那他們還可以幹別的!”
“他們還想咋樣?”
“那,只要是蠻幹,可乾的事兒就太多了……”
“那倒也是。”
“可千萬不能讓他們蠻幹吶。不行。真的不行啊。我那表舅媽才十九歲……他倆結婚還不到一個半月……”說到這裡,她的眼眶又溼潤了。
“你見你那表舅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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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節:黑雀群(33)
“他隨身帶著他倆的結婚照片咧。”
這回輪到我沉默了。棘手,這件事確實棘手。真要把一百五六十老兵惹毛了,的確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但此時此刻我得平靜。“你先別急。先跟我說說,高場長跟這些退伍軍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抹不開的事,至於鬧到這份上?”
有幾分鐘時間,屋裡安靜了下來。我覺得自己真的開始喜歡上了這個“一根筋兒”的小丫頭了,喜歡她那剪著齊耳短髮的模樣,喜歡她的善良,她的真誠,她的質樸,她的土氣,甚至喜歡她身上那件舊毛衣。這四種顏色的舊毛線,紅,黃,藍,黑,總能讓人聯想起那晾曬在麻西湖湖邊的許多小木船,斑駁而遙遠。舊毛衣遮不住內衣的袖口,而那內衣的袖口明顯是破了又補過的。特別讓我感動的是,她沒想掩飾它的破舊,只是把它收拾整齊了,由它去顯露自己的本來面目。我忽然想起了我的老孃,很多夜晚,在燈下縫補著很多雙破襪子破褲子破鞋子(一個男孩多麼會糟踐鞋子襪子褲子,那是隻有在那個年代裡生養過男孩的母親才能體會得到的),還有她很多聲無奈的嘆息……我的目光也許在她身上直愣愣地停留得太久長,太執著了,讓她覺察出了我目光的灼熱程度。她再次不安起來,並下意識地用手去遮拂了一下袖口上的補丁,然後連手一起,把它們都塞到那夾緊了的膝蓋中間。
我忙收回視線,重新點著煙,嘆了口氣說道:“如果你信得過我,就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跟我說一遍。”
她猶豫了一下答道:“您跟我回家去見我那表舅子。我們一邊走,一邊說。行嗎?”
我立即答應了。但我馬上又想起了“把守”在月洞門旁的那兩個男孩。她說,不怕。只是要我別滅了屋裡那盞燈,這樣可以讓他們以為我始終還在屋裡待著;然後扶著我從後窗戶跳出,又帶我順牆根往前走了一截,土圍牆上便出現了一個不大的缺口。剛才她就是從這個缺口處跳入的,現在她又帶我從這缺口處跳出。而後,我們就直奔她家而去。
九
為了能在到她家前,大概把事情說出個頭尾來,一路上,我倆故意放慢了步子,還專揀背靜處走。
馬桂花家安在乾溝邊上,居高臨下,俯視著乾溝底下那一大片“黑戶區”。她家離場部不算太遠,但也不算很近。走這一路,她果然跟我說了一路。為了能在到她家前,大概把事情說出個頭尾來,我倆故意放慢了步子,還專揀背靜處走。比如,走雪深風大的林帶,或居民點柴禾堆麥草垛的背後。但凡說到重要處,馬桂花還會特地站下,以便讓自己能說得更從容一些。
她告訴我,實際上,一直到昨天晚上以前,岡古拉從來也沒發生過什麼“拘押”退伍軍人的事情。她說她“說的這些絕對是實話”,一直到昨天晚上之前,“你們都上當了,都上了高場長的當。關於拘押退伍軍人的謠言,是他自己散佈出去的。”
“啥?岡古拉從來也沒發生過什麼‘拘押’退伍軍人的事情?你吱嘛鬼叫個啥的呢?”我一下愣愣地站那兒了。當時正走到場部養雞場背後的那個小高包上。那裡有兩三戶人家住在半地窩子裡,房頂上堆滿了玉米秸。那昏黃的油燈光從被玉米秸壓得扁扁的窗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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