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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子、報應以及多此一舉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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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兒 15(2)
濃重的非難氣味在空中凝滯。貝比·薩格斯在給孫兒們煮玉米粥的時候注意到它,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過了一會兒,她站在菜園裡為胡椒秧搗碎硬土時,又聞到了那氣味。她抬起頭四面張望。在她身後向左幾碼遠的地方,塞絲正蹲在豆角中間。她的肩膀被墊在裙子下面輔助治療後背的塗了油膏的法蘭絨弄得變了形。她近旁的一隻蒲式耳籮筐裡是三個星期大的嬰兒。聖貝比·薩格斯舉頭仰望。天空湛藍而晴朗。樹葉明晰的綠色中沒有一點死亡的跡象。她能聽見鳥叫,還能隱約聽見遠處小溪流過草地的潺潺聲。小狗“來,小鬼”正在啃昨天宴會剩下的最後幾塊骨頭。房子附近什麼地方傳來巴格勒、霍華德和那都會爬了的女孩的聲音。似乎什麼都沒出毛病———然而非難的味道異常刺鼻。在菜園後面更遠的地方,離小溪更近、不過陽光充足的地方,她種下了玉米。儘管他們為宴會摘下了那麼多,那兒仍有一穗穗玉米在成熟,她站在那裡就可以看得見。貝比·薩格斯又彎腰為胡椒秧和黃瓜藤鋤草。鋤頭的角度剛好合適,她小心地剷斷一根頑固的芸香莖。芸香的花被她揪下來插進帽子的裂縫中;剩下的丟在一邊。劈木頭單調的哐哐哐的聲音提醒了她,斯坦普正在幹他昨天晚上答應的差事。她衝手裡的活計嘆了口氣,過了一會兒,又直起腰,再一次去嗅那非難氣味。她拄著鋤頭把,專心致志地嗅著。她已經習慣於沒有人為她祈禱了———但這肆意飄蕩的嫌惡卻是新的。那不是白人———這一點她還能肯定———所以只能是黑人了。於是,她全明白了。是她的朋友和鄰居在生她的氣,因為她走得太遠,施與得太多,由於不知節制而惹惱了他們。
貝比閉上眼睛。也許他們是對的。突然,就在非難的氣味後面,後面很遠很遠的地方,她嗅到了另一種東西。黑壓壓地趕來。是一種她拿不準是什麼的東西,因為非難的氣味蓋過了它。
她使勁擠著眼睛去看它到底是什麼,但她能看清楚的只是一雙樣式不討她喜歡的高靿鞋。
既沮喪又惶惑,她用鋤頭繼續鋤著地。會是什麼呢?這個黑壓壓趕來的東西。現在還剩什麼能來傷害她呢?黑爾的死訊?不。她已經為那個作好了準備,比為他活著作的準備還要充分。那是她最後一個孩子,生下時她幾乎沒瞟上一眼,因為犯不上費心思去認清他的模樣,你反正永遠也不可能看著他長大成人。她已經幹了七回了:抓起一隻小腳;用自己的指尖檢查那些胖乎乎的指尖———那些手指,她從沒見過它們長成母親在哪兒都能認出的男人或女人的手。她至今不知道他們換過的牙是什麼樣子;他們走路時頭怎麼放。帕蒂的大舌頭好了麼?菲莫斯的面板最終是什麼顏色的?約翰尼的下巴上到底是一個裂縫呢,還是僅僅一個酒窩而已,等下顎骨一長開就會消失?四個女孩,她最後看到她們的時候她們腋下都還沒長毛。阿黛麗亞還愛吃煳麵包底兒嗎?整整七個,都走了,或是死了。如此看重那個最小的又有什麼意義呢?可是,不知為了什麼緣故,他們允許她留下了他。他一直跟著她———到每一個地方。
她在卡羅來納時屁股受過傷,這對於迦納先生來說可真是筆劃得來的交易(價錢比當時只有十歲的黑爾還低),他把他們倆一起帶到肯塔基,到了一個他稱做“甜蜜之家”的農莊上。因為屁股,她走起路來像只三條腿的狗似的一瘸一拐。可是在“甜蜜之家”,看不見一塊稻田或者菸葉地,而且更沒有人把打翻在地。一次也沒有。不知為什麼,麗蓮·迦納叫她珍妮,不過她從來沒有推搡過她、打過她或者罵過她。甚至當她被牛糞滑倒,摔碎了圍裙裡所有的雞蛋的時候,也沒有人說“你個黑母狗,你犯什麼病了”,更沒有人把她打翻在地。
“甜蜜之家”同她以前待過的許多地方比起來實在很小。迦納先生、迦納太太、她本人、黑爾,還有四個一多半都叫保羅的男孩子,構成了全部的人口。迦納太太乾活的時候愛哼歌兒;迦納先生呢,則表現得似乎世界就是他的一個好玩的玩具。誰都不讓她下田———迦納先生的男孩們,包括黑爾,包了那些活兒———也是件幸運事,因為反正她也幹不了。她只管站在哼歌兒的麗蓮·迦納身邊,兩個人一起做飯、醃菜、漿洗、熨燙;做蠟燭、衣裳、肥皂和蘋果汁;餵雞、豬、狗和鵝;擠牛奶、攪牛油、熬豬油、生火……不算回事。而且沒有人把她打翻在地。
她的屁股每天都疼———可她從來沒提起過。唯有黑爾,在最後的四年裡一直仔細地觀察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