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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地將其稱為告密箱是不太確切的,稱為功能齊全的意見箱或者更為合適。因此武周結束之後,匭檢制度仍然保留了下來,成為廣開言路和自我舉薦的一大途徑,餘風流至五代。天寶年間,大詩人杜甫便兩度投書銅匭中的延恩匭以求仕進,最後以《三大禮賦》得到玄宗的賞識,召試文章而授以參軍一職,從此步入仕途。無巧不成書的是,杜甫後來升職為拾遺,史稱“杜拾遺”,也正好就是武后新增的官職,也算有緣吧。老杜作詩有云:“惟昔武皇后,臨軒御乾坤。多士盡儒冠,墨客藹雲屯。”大大地讚揚了武后一通,不知道是不是在感激這位匭諫制度創始人的隔代提攜呢^_^
不過,雖然銅匭的功能並非只限於告密,但設定在以周代唐的前夕,一切功能都需要為這一政治目的而讓位。“太后自徐敬業之反,疑天下人多圖己,又自以久專國事,且內行不正,知宗室大臣怨望,心不服,欲大誅殺以威之。”武后以女御男,天下人心不服,雖然迫於壓力不敢妄動,卻是潛在的危險分子,一有風吹草動,難免不再上演一次逼宮之舉,但平時卻很難抓住他們謀反的確切把柄。殺人立威、震懾天下,便成為武后為正式稱帝而鋪路所作出的選擇。垂拱二年三月,銅匭鑄成,放置於朝堂上不久,一封密函便塞進了通玄匭,密告鑄造者魚保家曾為徐敬業叛軍制作兵器,殺傷官軍甚眾。作法自斃的魚保家即刻伏誅,成為銅匭受狀的第一位受害人,父親魚承曄也坐貶為儀州司馬。事情從此一發不可收拾,鋪天蓋地塞進來的大多是告密的函件,尤其是武后接連頒佈的鼓勵告密的詔令,令得銅匭完全成為開啟所有天災地禍謀反叛亂的告密之門。延恩、招諫、申冤的青、紅、白三色,俱被通玄匭陰森肅殺的黑色所淹沒,皇太后的通天徹底之智徹底吞噬掉春花秋月的仁愛、赤誠與公議。北方玄武,為幽冥地獄,為太陰化生,斜陽盡處,只剩嚴冬銘心刻骨的寒。
按照這道詔令,凡有告密者,臣下不得過問,旅途之上一律供以五品官禮遇,夜宿驛亭官舍,餐有七菜一羹,不問職業尊卑都可謁見太后,地方官吏如敢留難不送必受嚴懲。如果誰的密奏能得到太后的賞識即可便能擢升為官,即使查無實據純屬誣告也可免於問罪。大唐律令凡誣告者須反坐按照告發他人的罪名判處的規定從此成為一道廢紙,無數在正常制度下完全沒可能上位的人們為這一詔令而興奮不已。
皇太后說到做到,以帝王之尊天天在朝堂上親自接見各地前來告密的農夫樵人甚至死囚,和藹可親而又極富耐心,常常在朝臣面前天顏震怒的她,面對著話都說不清楚的民間告密者卻表現出異乎尋常的寬容和慈愛,而她的允諾也決不落空。羽林將軍常元楷三代皆因告密而得官,成為人人豔羨的傳奇故事。就算查無實據或者不滿太后意也不會空手而回,自有金錢上的賞賜貼補旅途辛苦。如此有賺無賠的買賣令得百萬庶民陷入一種史無前例的亢奮和狂亂之中,告密的黑色旋風隨即席捲了整個神州大地。
揭詔告密的人群從四方八面蜂擁而來,整個春夏之交神都洛陽都塞滿了風塵僕僕的告密者,像蜂群更像是蝗蟲,驛館亭舍處處人滿為患,官吏窮於應付焦頭爛額之餘不由得對年逾六十的皇太后充沛的精力佩服不已,自古以來從無這樣大規模的君王與庶民的直接對話。太后對儀容的要求一向近乎苛刻,曾有官員早朝途中因為肚俄買了個胡餅邊走邊吃而被彈劾,以儀容不整有傷國體而被解職,他們無法想象太后何以整日接見這些粗俗鄙陋的山野村夫絮絮叨叨而依然能保持春風般溫柔和煦的微笑,明明一聽就是子虛烏有,有些乾脆就是馬後炮。也無法想象極端重視文采風度的太后怎麼會眉頭一不皺一下就封了那麼多的官出去,其中甚至包括目不識丁的文盲。難道這就叫做“野無遺賢”?然而太后樂在其中,當全國性的告密狂潮逐漸平息之時據說她已親自接見了近萬人之眾,結果令她非常滿意:——她的確從這些市井村夫中挑選出了她需要的人才,不,簡直是天才。
(本節未完待續)
'4' 銅匭的設定,歷來說法不一,有稱銅匭為四匭,東南西北各自其一,大約是受胡注通鑑的誤導:“四匭,各依其方色”。然通鑑下文即雲:“其器共為一室,中有四隔,上各有竅,以受表疏。可入不可出。”唐人所著《封氏聞見記》與之相同:“則天垂拱元年,初置匭使之制,為方函四面,各以方色。”可見是一匭四面,面朝東南西北,而非四匭。
太后慧眼相中的第一匹“千里馬”是胡人索元禮,狀告徐敬業揚州謀反,這本是陳年舊事,但索元禮眼光獨到,提出需重刑威懾天下的言辭句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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