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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事實:——女主天下的時代已經來臨。
此時距高宗去世僅僅只有一年多時間,局勢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武后接連挫敗兒子、權相、叛將,成為帝國獨一無二的最高主宰,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馴馬方法,也從後宮搬上了前朝。
(本節未完待續)
'5'見《唐統記》
以武后的本家侄兒武承嗣為例,歷來太后掌權,通常有兩類人勢力大增,一類是宦官,一類是外戚,因后妃往往活動範圍有限,不得不依靠外力。可惜武承嗣沒有那麼好的命,王莽沒得做,終其一生都生活在武后的陰影之下,受父親牽連被流放嶺南的悽慘固然不必說,武后把他調回京任宗正卿之後仕途也依然不是一帆風順。武后為了培植親信、打壓李唐,確曾給了他不少出頭露臉的機會,比如睿宗的冊封儀式便由當時還是禮部尚書的武承嗣主持,五月又拜為同中書門下三品而入相。武承嗣當然也不免有小人得志的張狂和賣弄,輕飄飄地不知自己有幾斤幾兩重,武后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五月拜相,七月便罷相,做了兩個月不到。武承嗣小心翼翼察言觀色積極跑腿地過了半年,才在第二年二月再度入相,然而一時不慎一個疏忽觸怒武后,三月份又給罷相。可見武承嗣雖是武后的親侄兒,武后對他也並未全然放心,依然不乏嚴格的管制和調教(當然,比起對兒子,武后對侄兒的管教算輕鬆的了)。經過這一輪宦海浮沉,武承嗣總算徹底明白了自己在武后心目中的地位,再也不敢恃寵而驕,就算日後貴為親王宰相,也依然對武后寵愛的每個男寵都畢恭畢敬地執僮僕之禮,他在武后面前卑躬屈膝到了什麼程度,也就可以想見了。縱觀武承嗣這一生,無論榮辱,都不敢對武后有半句怨言,更不要說起心報復了。這一點,甚至連太宗皇帝都做不到。李世民的御將之能在歷代帝王裡算極高明的,對於謀臣武將既沒有走狗烹,也不曾良弓藏,仍然給與他們一方天地得以盡情地發揮自己的才華,不可不謂深仁厚澤,然而侯君集依然會因小怨而不滿,有意謀反。恐懼是比愛戴更可靠的情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的確是事實。
武后的本家侄兒尚且如此,其他朝臣所感受到的壓力自不待言。宰相韋仁約歷來以不畏權貴著稱,也有不少直言敢諫、風骨凜然的紀錄。高宗年間他任監察御史,負責監察百官、維護綱紀,但僅僅只是一個從八品的小官,他卻十分盡忠職守,敢於冒犯朝中實權人物。他曾經說:“御史出巡,若不動搖山嶽,震懾州縣,為不稱職。”高宗登基之初,褚遂良貴為顧命大臣權傾一時,但有兼併窮人土地的嫌疑,立刻被韋仁約彈劾,被貶外放。褚遂良不久再登相位,將韋仁約排擠出京,改任小小的縣令,他也依然無怨無悔,稱:“大丈夫立身處世,必明目張膽以報國恩,終不能為碌碌之臣以保妻子。”受到人們的一致讚譽。
褚遂良倒臺之後,他的仕途才有起色,歷任尚書右丞、御史大夫等職,依然保持著剛直不阿的本色,每見王公貴戚,未嘗行拜禮。有人勸他謙恭一點,他卻說:“雄鷹豈為眾禽之偶?身為朝廷耳目之官,理當保持獨立的人格,不可去迎奉權貴。”史稱他任職期間,振舉綱目,朝廷為之肅然,怎麼看也是一個骨頭很硬的人物。但面對著武后的鐵腕御宇,他卻知道害怕了,開始退縮了。他首先上表請求自己不再叫仁約,因為約字與武后的父親武士彠的“彠”字發音接近,所以改字“思謙”。其實武后當時都只是太后,不必避諱的,韋仁約此舉實在有點小題大做,當是藉此向武后申訴忠誠吧。尤其當武承嗣請殺李唐宗室時,這位素來號稱硬漢的鐵肩御史,竟然唯唯諾諾,不敢有半句異議,與他以前的表現簡直是判若兩人。那個曾經傲視公侯,彈劾過顧命大臣的韋仁約,那個自稱秉性狂鄙,歷經貶黜依然要力保自己獨立人格的韋仁約,已經死去了。活下來的只是韋思謙,一個匍匐在皇權之下的可憐蟲罷了。當然,他對於其他朝臣仍然保持著傲岸的形象,一口一個不可姑息權貴,但映襯著他在武后面前的搖尾乞憐,只能讓他顯得更加可憐可笑。原來所謂的不畏權貴,只是因為壓力沒有達到一定的程度而已,人啊,是那麼容易就會露出爬行的本性。
丟了堅持,失了傲骨,沒了激情。曾經的理想和執著,偷偷地躲到了縫隙裡面,膽怯地往外觀望。武后的鐵血無情的執政風格,如同一面現實得可怕的鏡子,清晰地鑑照出社會百態人性硬弱的別樣真實。所以,千萬不要試探人性的底線,否則你會很失望,很失望。
紫宸殿上的淡紫色帷帳在風中嫋娜地微微拂動,如此輕柔曼妙,卻帶來令人窒息的恐懼和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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