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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酷卻有過之而無不及,所過之處必定家破人亡,血雨腥風,被時人目為專吃腐肉死屍的貓頭鷹。以這樣一位酷吏領軍,足可猜度太后意欲大開殺戒震懾天下的決心了。
事已至此,只得拼死一戰。李衝臨時募兵五千,倉促之下倒有一半是脅迫而來,率領這樣的蝦兵蟹將自然不敢有太大作為,李衝於是決定先擊武水,意欲從這裡強渡黃河。八月十七,月正中天,蒼白而詭異,將群山萬壑都徐徐抹上一層幽靈般的冷光,那是死亡的味道。當衝率領這五千人兵臨武水的時候,當地縣令已經得到訊息,閉門拒守。求勝心切的衝下令把草車推到南門,因風縱火,準備燒燬城門,乘勢突入。然而上天就像有意給他開玩笑,火尚未起的時候是南風,火一點燃,卻突然變成北風,未至城門,反而燒到了自己。士兵驚呼後退,隊形為之一亂。李衝的屬下董玄寂原本是負責為他管武器的,卻並不看好這次起兵的前景,接二連三的意外讓他更相信這是天意如此,當下跟人說:“琅邪王與國家交戰,這是造反呀。”憤怒的李衝以動搖軍心罪將他處斬,然而出師不利士卒精神原本高度緊張,董玄寂的話和李衝的威脅點燃了他們心底的恐懼,當下四散逃逸不可遏制,五千兵馬頃刻間土崩瓦解,只剩下李衝一個光桿司令。長空冷月,映照著李衝孤零零的身影,彷彿正無聲地嘲笑著他的壞運氣。
大勢已去,李衝長嘆,帶著幾十名家丁僮僕沮喪地返回他的封地博州,這將是他最後的葬身之地。守門人孟青棒看著這位失魂落魄的王爺走近,如此天降富貴絕對不可錯過,藉機便將倒黴的舊主人當場擊殺,拿著他的頭去向太后領賞,被升為將軍。此時距起兵只有七日,李衝便不戰而敗,堂堂王爺,竟死於他治下的博州看門人之手。一州官吏素服出降,開門迎接丘神勣率領的朝廷大軍。丘神勣冷笑,揮刃將出迎官吏全部斬殺,博州城裡屍橫遍野,狼藉一地,所破千餘家。月落烏啼,殺氣嚴霜,丘神勣洋洋得意地帶了一大串人頭回京覆命,當即被拜為大將軍。
當時諸王起兵響應衝的只有一個人,就是他的父親越王貞,於豫州舉事,攻陷了上蔡。衝七日敗亡的訊息已經傳來,太后更進一步調兵遣將,發兵十萬由宰相張光輔統帥,前來鎮壓,而諸王方面仍然沒有動作,昔日密謀時的豪情壯志彷彿只是一場笑話。越王恐懼不能自已,他只有五千兵馬,諸王既然不敢發兵,他還有什麼本錢去和太后鬥?當下第一個反應就是自縛去洛陽宮向太后請罪。這時新蔡縣令傅延慶率了兩千兵馬趕來,他還不知道衝的死訊,正準備去投奔到李衝麾下的。這支奇蹟般出現的軍隊給了越王以最後的勇氣,封鎖訊息決心拼死一搏,聲稱李衝已經攻破數州,擁兵二十萬,正趕來會合。
這個美麗的謊言不能給人以任何安慰,朝廷的十萬大軍迅速把豫州圍得水洩不通,火光沖天,殺聲四起,手足無措的越王只得找了一幫道士和尚唸經做法祈求神靈庇佑。聲聲佛號在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中漸漸低弱乏力,事情已經變成了一場可笑的鬧劇。不斷的有豫州官民背棄越王逾城出降,官軍入城,只有越王的家僮仍然在拼力廝殺全心護主,越王卻已經無心再鬥,深陷絕境孤掌難鳴的蒼涼與無奈襲上心頭:“事已至此,豈能坐而待戮。”白髮蒼蒼的越王返身入內,與妻子、兒女、女婿一同自殺,前後也不過十七日而已。當年徐敬業起兵時曾有言“山東豪傑以武氏專制,憤惋不平”,如果不是有所誇大,就是經過這三四年的從容佈置,武后對全國的控制力確實大大加強了。
越王既破,張光輔率軍入城,以丘神勣為榜樣,縱兵濫殺以邀功請賞,株連六七百家,還有五千多人要藉沒為奴。在那個酷吏當道、人心淪喪的時代,這就是當時的主流風氣。隨行的一位官員看不過眼,想替百姓求情,卻也知道武后是有心嚴辦越王一案,表文寫了又撕,意不能定,然而對生命的悲憫和道義良心終於壓倒了內心的恐懼,鼓足勇氣一面向武后上表請她哀憐這些無辜受累的百姓,一面全力阻止張光輔的暴虐行徑。'12' 幾天之後等來了武后的特赦,豫州的百姓得救了,但這位為民請命的官員仍然得罪被貶,出為復州刺史。百姓聞訊,相攜哭倒在德政碑下。此人便是一代名相狄仁傑,在未來的十幾年裡,他的仁心俠骨,將是那個嚴酷時代僅存的一段溫暖。
(本節未完待續)
'12' 狄仁傑:《奏從越王舉兵詿誤免死表》
臣欲聞奏,似為逆人論理;知而不言,恐乖陛下存恤之意。奏成復毀,意不能定,此輩非其本心,願矜其詿誤。
一心想殺人立威的武后,未免對狄仁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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